無憂眨了眨眼睛，無辜地道：“林大人，本王妃一個字也沒有審沈大，從頭到尾，可都是在審案犯。”

“可你所審之事早已超越謀殺一案！”林昌明厲聲道：“這些人所言與本案毫無關聯，而謀殺沈將軍一事事實清楚，證據確鑿，還秦王妃盡快了斷此案，好讓本帶沈將軍回京！”

“林大人的意思，他們所說的事，就不再追查？”無憂微微皺眉，道：“這不太好吧，畢竟也關涉到殺人機。”

“秦王妃！”林昌明猛地喝了一聲，大步上前。

他厲聲道：“秦王妃，你以為你真的能審這件事嗎？”

無憂眉梢一挑，沒說話，只是看著林昌明。

林昌明冷笑一聲，道：“此案關系重大，六年前乃皇上親審。定案之日，皇帝嚴令申斥，任何人不得翻案，不得提及，否則，以謀逆同黨論！秦王妃，不是本小瞧你，而是這個案子，你就是審不了！”

真相揭開又怎麼樣？有那麼多證據又怎麼樣？

皇帝的一道圣旨，就足以把他們所有人都死。

無憂不是要審嗎？那就再審啊！只要不怕變謀逆同黨，那就盡管審下去！

到時候，倒霉的不是一個人，蕭驚瀾，還有秦王府，都要給陪葬！

林昌明倨傲地看著無憂，這才是他最后的底氣，他知道不管無憂多努力，又把事推進到什麼地步，但只要皇帝的圣旨一出，就會前功盡棄。

原本他早就要說出皇帝圣旨的，可是那個燕伯舉可惡至極，一直按在他的肩上，讓他分毫彈不得，連聲音都發不出。直到他松手，林昌明這才終于能說出話。

雖然抬出了皇帝的圣旨，可林昌明心頭也是挫敗的，瞞了那麼久的當年真相，竟就這麼赤果果地當堂說了出來，還被那麼多人知道。防民之口最難，想要制流言，怕是得費他好大的工夫。

話落，靜默一片，落針可聞。

許久，無憂才輕輕點了點頭，道：“本王妃明白了。”

這一聲頗為虛弱，林昌明冷笑，無憂再怎麼狡猾，也不過是個普通人，一樣會怕死。在皇帝這般強的圣旨面前，就不信還能做什麼。

無憂看向堂下跪著的眾人，沉聲道：“你們都聽見了，不是本王妃不審，而是本王妃審不了。爾等對謀害沈大一事供認不諱，無從抵賴，本王妃自會按罪名輕重秉公論斷。其余事，不在本王妃權限之，不予理。”

堂上以聶錚和馬玉蓮為首的幾十個人原本都地盯著無憂，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卻全都愣住了。

無憂整出這麼大的陣仗，難道不是為他們申冤的嗎？他們連生死都置之度外，換來的就是這麼一個結果？

馬玉蓮忽然就崩潰了，狠狠地把頭撞在地下，大聲哭嚎道：“秦王爺，秦王妃，他們都是蕭家軍的兵，都是你們的兵啊！他們死的這麼慘，你們真的就不管嗎？秦王爺，你也是那一戰里出來的，你不記得當時的景了嗎？你做夢的時候，就不會夢到他們嗎？秦王爺，求你了，你睜開眼睛看一看，害死他們的人就在這里，就在堂上啊！”

“放肆！”無憂厲喝出聲：“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竟敢要挾王爺！”

與蕭驚瀾握的手覺到他的僵，頓時握得更，向下面怒聲道：“把那個瘋婦給本王妃押起來，不準再胡言語！”

兩側蕭家軍全都出不忍之，看向無憂的目更是充滿敵意。

他們本來，對無憂滿心戴，以為是個好王妃，以為擔得起秦王府的責任，可是結果呢？在面對著殺害蕭家軍的兇手面前，竟如此輕易就妥協，還把矛頭對準了自己人。

那些死去的人都是為蕭家軍流過流過汗的，現在他們不在了，卻這麼對他們的親屬，他們怎麼可能不寒心？

林昌明面上出一喜，無憂一定是想借這個機會提高自己在蕭家軍的威，可現在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是活該。

外面的百姓們也激憤了，紛紛怒吼著：“狗！”

“什麼東西！什麼秦王府！”

“不配為蕭家軍的主人！”

一些件紛紛往堂砸來，菜葉子蛋臭鞋子自不必說，有些氣得狠了，竟直接了上的銀錁子砸進來。而這一次的對象不是林昌明和沈大，而是無憂。

無憂坐在高堂之上，砸是砸不到的，但坐的近的如錦州州府這些人，可就沒這麼幸運了，有人被銀錁子砸中，登時就是流滿面。

一片怒吼與哀嚎聲中，無憂居然還能神如常，對林昌明道：“林大人，既然皇上急著見沈大，那林大人這就帶他走吧。”

雖極力掩飾，可也聽得出，言語中全是心灰意冷。

林昌明高高地抬起了下，拱了拱手道：“林王妃深明大義，本定會向皇帝如實稟報的。”

這話分明是挑釁，聞言，無憂笑了笑，那笑容，卻如此難看。

沈大絕逢生，一時間幾乎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聽到這句話，才驚覺他今日的磨難已經結束，無憂再也不能對他做什麼。

自從被蕭驚瀾抓住，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擔心自己會死，甚至方才那些老兵們出來的時候，他幾乎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是柳暗花花明，絕地翻盤，他現在不僅不用死，還可以跟著林昌明上京！

皇帝對他和李德敏向來寵幸，而且還要留著他們對付蕭驚瀾，這一次，他的小命徹底保住了，甚至很有可能，連都不用丟。

喜悅之溢于言表，沈大走到李德敏的邊，笑道：“李老兄，我們為皇上盡忠，皇上都是看在眼里的！”

李德敏也是難掩喜，從被抓到現在，總算是看到了一點希。

只是，他總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他和無憂明里暗里手了好幾次，總覺得，無憂這一次妥協的有點太快了。

連仙子關那樣的絕境都能生生找出一條生路，更何況現在不過是皇帝區區一道圣旨？

以他對無憂的了解，無憂不該是這樣的子。

下意識，他抬頭往無憂看了一眼，卻正好看到無憂也在看著他，見到李德敏的目，無憂忽然勾，輕輕笑了一下。

李德敏心頭如被雷擊。

那個笑容，絕不會是一個快要失敗的人臉上會出現的。

無憂果然還在盤算著什麼，布下的局絕不會這麼簡單。

可是，到底是什麼？

李德敏拼命地想著，但一時之間發生的事太多，他怎麼也想不出來。

“李大人，沈將軍，我們這就走吧。”此時，林昌明出聲了。

沈大也道：“李兄，我們快走！”

“哦，好……”李德敏應了一聲，可是卻留了個心眼，雖然也舉步往外走，可并沒有離沈大很近。

林昌明當先，沈大和李德敏兩人居中，在二十多個侍衛的護送之下，由公堂向外走去。

林昌明如今是一秒鐘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他一定要立刻離開這里，心里才能自在一點。

沈大更是如此，這個公堂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命，他如果能有好印象。

沈大走得極快，就在林昌明的后，只不過幾步的工夫，就走到了大堂的門口。

就在此時，堂忽然響起一聲凄厲的喊：“沈大，我和你拼了！”

一道影以一種幾乎不可能是人類能達到的速度，猛地往沈大撲過去。

撲得如此兇厲，以至于無論是押著的蕭家軍，還是沈大周圍的護衛，都沒來得及阻止住。

在半空躍起，狠狠地撲在沈大的上，沈大高大，而這個人影弱小，但就像是一只八爪蜘蛛似的，狠狠住沈大的上半，然后張開，一口咬在沈大的臉上。

“啊！”沈大一聲慘，本能地一抬手，把襲擊他的人擊飛。

他是習武之人，這一擊之力何止千鈞，馬玉蓮悶哼一聲承不住，被直接擊飛。

可即使如此，也沒有松開咬著沈大臉頰的。

在被擊飛的瞬間，沈大發出了一聲更為恐怖的慘呼，猛地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臉。

在那里，鮮淋漓，瞬間就流滿了整個臉頰。

直到此時，人們才發現，馬玉蓮這一撲，竟生生咬掉了沈大臉上的一塊。

“哈哈哈……”馬玉蓮如瘋了一般笑起來，含糊說：“沈大，你害死我丈夫，我恨不得生吃了你！”

一邊說，一邊用力咬合著，竟真的開始咀嚼中的那塊。

因為從沈大臉上生撕下來一塊，馬玉蓮此時也是滿臉的鮮，著森森白牙，狠狠地咀嚼著，目也死死地盯著沈大，似乎在考慮著，下一口從哪里下。

那模樣，就仿佛是地獄出來的惡鬼一般。

此時明明是白天，太也還沒有下山，可是整個大堂和圍觀的人們，竟生生地從后脊背生出一寒意。

這般恨意，這般做法，委實，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