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沈大怒吼著,他一時不察,不僅被馬玉蓮從臉上撕了下來,還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被生吃,這種屈辱和威脅,他怎麼可能得了?
更不用替那種從心底泛起的生理不適。
畢竟,任誰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被另一個人吃了,都絕不會好過的。
馬玉蓮嚼牙齒的時候,沈大甚至覺得那塊還在自己上,就被馬玉蓮嚼。
當即踏前幾步,飛起一腳就要再踹向馬玉蓮,可就在此時,忽然又有人跳了起來,同樣怒吼著:“沈大,你還我兒子的命來!”
竟那個看似老實溫和的藥鋪掌柜,他也死死地抱住沈大,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用力一甩頭,竟也連著服一起,撕下一大塊皮。
沈大狂吼一聲。
皮被牙齒生撕下來,這種痛苦沒有親經歷,誰能會?誰能想像?
沈大胳膊狠狠一揮,把藥店掌柜揮到一邊,可此時,早有更多的人反應過來,一個個怒吼著,紅著雙目,狠狠地向沈大撲來。
他們的親人都死在沈大的手里,原本指著無憂可以為他們申冤,可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如果無憂不能為他們申冤,他們就自己來。
爭先恐后,都往沈大撲過來,或手或腳,或撲在他的上,卻無一例外,都張咬向他。
好像只有如此,才能發泄他們心頭的憤恨之萬一。
“救……沈將軍……你們快去攔住他們,快救沈將軍!”
這變故太突然,太腥,太令人震驚,林昌明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他面無人地大吼著,指揮自己帶來的人去救沈大。
可是連他自己都怕這樣,更何況他帶來的士兵?
此時的沈大已經被撲到在地,上不知道又被咬了多口,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可是這麼多人,想掙開本不可能,甚至只要他剛剛爬起來一點,就有人立刻抱住他的,磨著牙就咬上去。
只不過眨眼的時間,沈大已經變了一個人。
這種時候,他們上去拉人,那豈不是送死嗎?
因此他們雖然在旁邊大著,呼喝著,可卻沒有一個人敢手的。
沈大痛苦地吼著,只想要離這種境,他畢竟是武將,此時求生的又無比強烈,竟真的被他掙開,大步向著大堂外面跑去。
在他看來,只有跑出這個大堂,才有一線生機。
可才剛跑幾步,就聽到一聲憤怒的吼:“不能讓他跑了!抓住他!”
“打,打死這個陷害蕭家軍的王八蛋。”
在大堂之外,還有近千民眾,他們中的大多數,從頭到尾旁聽了這一場審案,清清楚楚地知道沈大做了什麼,又有多囂張跋扈。
這樣的混蛋,若是讓他活下去,不知還要再做多傷天害理的事。
一只腳出來,狠狠踹在沈大逃跑的上。
一只手出來,用力撕扯住沈大逃跑的步伐。
還有更多的拳腳,一下下,重重地踹在砸在沈大的上。
民!這是民!
林昌明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場面怎麼會演變到這種地步,他方才不是已經完全占據了上風了嗎?怎麼一眨眼竟變這樣?
目驚惶的打量著,一眼看到高坐臺上,冷眼觀看這一幕的無憂,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大吼著:“無憂,你還不命人把這些瘋子拉開!你想要謀殺朝廷命嗎!”
他邊不過只有二十多個侍衛,若是投這些人里,無異于送死,可是無憂不同,手下的蕭家軍,足足有三萬!想要控制這些暴民,還不就是開口說句話的事?
在林昌明想來,無憂方才已經對圣旨妥協了,此時定然還會妥協到底。
可是,他終究是太不了解無憂。
無憂面上云淡風輕,安坐不,只是淡聲道:“林大人,俗話說法不責眾,此乃民意,我們蕭家軍從來都是打敵人的,幾時聽說過打自己的百姓?”
明正大,冠冕堂皇!
林昌明看到無憂神淡然,對眼前這一切似乎一點也不意外,終于福至心靈,怒吼道:“是你!無憂,這一切都是你造的!你早就算計好了!”
無憂只是冷冷一笑,算計什麼了?是著沈囂張跋扈了,還是用刀架著林昌明的脖子,讓他把當年的圣旨說出來了?真想歸責,也只能怪皇帝無道,而蕭家軍,確有奇冤!
人群中的沈大此時已經幾乎沒有了還手之力,在他被外面的民眾絆住的時候,那些前鋒軍的屬們又撲了上去,用手,用,用一切他們可以用的東西,使勁地從沈大上撕下一塊塊地,那場面,說是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
沈在慘呼著,到了后來,幾乎連都不出來。
林昌明此生都沒有見過麼可怖的場面,他目再次惶地打量著,終于看到了救命稻草。
“王爺……毅王,沈大是皇上要的人,毅王殿下,你救救沈將軍!”
慕容毅從頭到尾都太安靜了,直到此時他林昌明才看到慕容毅。
他是皇子,是皇帝的兒子,他一定會救沈大的!
林昌明把所有的希都放在了慕容毅的上。
慕容毅其實坐得離他不遠,可不知是不是被面前的場面震住了,竟一直不發一言。
聽到林昌明他,他轉頭向林昌明問道:“舅舅,他們說的話,是真的嗎?”
當年,所有人都說,蕭家軍慘勝,為國盡忠,落日谷一役戰死八萬人馬。
而皇室中的人則說,蕭家軍擁兵自重,威脅主君,這是報應。
他也一直以為事就是父皇和大臣們說的那樣。
可原來,這八萬人馬并不只是死于敵人的殺戮,還死于自己人的算計嗎?
林昌明一下噎住,眼神也不住地閃躲著。他怎麼就忘了,他這個外甥,一直都過于勇毅剛正,這種事,他本不可能接。
慕容毅閉了閉眼睛,又問道:“這件事里,舅舅扮演什麼角?”
林昌明被慕容毅的目盯得臉皮紫漲,忽地低聲音道:“若沒有六年前那一戰,毅王以為,現在西秦還是慕容家的西秦嗎?”
慕容毅輕輕一,林昌明又快速說道:“毅王殿下,求你快救救沈將軍吧,這是皇上要保的人,也是我們真正能用的人,若是再晚,就來不及了!”
無憂之前設下那麼多陷阱,早就把他豎立了反面人,他現在若是出場,只怕也會和沈大一樣被那些暴民們毆打。
可是慕容毅則不同,他剛正之名西秦無人不知,聲極佳,若是他出面,這些人一定會住手。
慕容毅向外看了一眼,終究站起了。
可就在此時,無憂忽然出聲:“毅王殿下!”
無憂不知何時從座上走了下來,還來到慕容毅的邊。
“毅王殿下真的要讓忠魂蒙冤嗎?”無憂盯著慕容毅的眼睛,一字字道:“我不能違抗圣旨,不能為他們冤,是我這個做秦王妃的沒有本事。可難道連百姓們為他們申冤,毅王殿下也要阻止嗎?”
慕容毅嚨了,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沒說,只是大步向前走去。
正如林昌明所了解的那樣,慕容毅縱然不喜歡皇家的某些事,可他終究是皇子,時時刻刻記得自己的責任。
“將軍!”無憂猛然出聲。
這久違的將軍一詞讓慕容毅形忽然定住,就聽無憂道:“將軍對我家王爺總是心存戒備,也總是心存不滿,卻從來不愿深思緣由。如今真相就在眼前,將軍也不愿張眼看一看嗎?將軍總是自詡公正,難道讓那些為國盡忠的戰士蒙冤,讓他們的家人痛苦,就是將軍所謂的公正?還是說,你本不敢面對這麼齷齪的真相!”
慕容毅的形僵直地定在當場。
從小,他就聽說秦王府有一個小世子蕭驚瀾,很優秀。
可是同樣是從小,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和他做朋友。
因為,他們一個皇子,一個權臣之子。
慕容毅從小得到的教育,就是他要防著蕭驚瀾,戒備著蕭驚瀾。
他聽到的所有事,都是秦王府如何跋扈,如何擁兵自重。
六年落日谷一役,秦王府一夕敗落,除去一點可惜之外,他和所有的皇族中人一樣,同樣認為他們是咎由自取。
雖然約知道這其中定然有些別的原因,可他也從來沒有往心里去過。
可是今日,真相忽然揭在眼前,竟比他想象的要不堪那麼多,所有人里,到最大沖擊的人,其實就是他。
他本想去把沈大救出來,可是聽到無憂的話,卻生生地愣在當場。
“殿下!”林昌明連忙又去他,可連了幾聲,都不見慕容毅回應。
他連忙轉到慕容毅前,卻見慕容毅雙目微紅,薄地抿在一起,似是心天人戰,將他拉扯得幾乎快要斷裂。
“殿……下……”忍不住,又了一句。
慕容毅終于吸一口氣恢復正常,他看了林昌明一眼,淡聲道:“沈大……活得夠久了。”
他多活了這麼多年,現在才去為那些被他害死的蕭家軍賠罪,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