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佳檸把筆記本放進屜里，“沒有。”

“？”程澈抱著手臂靠著桌沿，側著頭看，“我都聽見了。”

章佳檸：“聽別人說話不禮貌。”

程澈：“可不是我聽，那窗戶可開著呢，誰從那一走一過聽不見。”

章佳檸打開電腦查看工作文件，“聽見了還問。”

見面不改，程澈背向后傾，盯著的臉，“我還以為你不得哭啊。”

章佳檸揭起眼瞼的同時，先留意到他的腰，就程澈現在的站姿很考驗腰力，一般人堅持不了多久。

說：“有什麼好哭的，有錯就認，哭能解決什麼問題。”

“嗯。”程澈點點頭，怪氣地說：“真是窩囊獎專業戶，別人的錯也認，偉大。”

章佳檸說：“也不能說窩囊，我是帶隊的領導，中途離開就是我的問題，我有責任。”

“對對對，哼，”程澈哼笑一聲，“我可沒你那覺悟。”

章佳檸完全沒明白程澈這句沒覺悟，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你不是去市里送貨嗎？”章佳檸問。

程澈說：“送完回來了。”

章佳檸：“那就回家吧。”

趕他走？

剛才看被邢洪昌訓得頭都不敢抬，臉臊得通紅，誰幫忙解圍的，都不謝一下。

程澈松開抱著的手臂撐著桌面，俯靠近章佳檸，問：“狗咬你一口，你能咬狗一口嗎？”

章佳檸被問得云里霧里的，“什麼意思？”

程澈：“你能嗎？”

章佳檸回：“當然不能。你能？”

程澈翹起一側角壞笑，“不能？但我能踢它。”

“什麼意思？”章佳檸覺得莫名其妙的。

程澈直起，“沒事，回家了。”

盯著他離開的背影，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程澈坐進廂貨，拿出手機點開老三的號碼撥過去，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聽，直到掛斷。

“媽的，敢不接電話。”程澈罵了句，寒著臉將手機放在作臺上，啟車奔著老三家駛去。

廂貨停在老三家門口，大門閉，程澈又撥一遍號碼，還是沒人接。

點開老三的微信，按住語音惻惻的口氣說：

“我知道你在家呢，給你五分鐘出來。不出來，有你好的。”

此時，老三著窗簾往外看，正瞧見墻頭著廂貨的一角。

“真找上門了。”老三點開語音，聽程澈語氣就知道正在氣頭上，這時候還是躲著點好，等他消氣了再找他。

可老三忘了，程澈在氣頭上絕對說得出做得到。

屋里，老三把窗簾放下，“讓我出去？當我傻呢。”

他往炕上一躺，悠哉地打開王者開始五排搖人。

門口墻下，程澈蹲在那煙，邊邊瞄著手表上的時間。

一煙慢悠悠地完，等到五分鐘直起。

他向后退幾步，眼神突然一厲，猛地發一力量沖向院墻，腳下一躍，手攀住墻頭翻過去，穩穩地落地。

老三住東屋，他奔著東屋走，西邊第二間住著老三的，老太太年紀大，耳聾眼花。

東屋拉著窗簾，程澈從窗前經過老三沒注意，等聽到門響，以為是老太太過來了。

老三喊隊友集合，完全沒留意進來的人。

等看到黑臉的程澈出現，老三瞪大眼睛，微張，“……你，你怎麼進來的？”

程澈睨了睨眼睛，開始擼胳膊挽袖子，老三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秒了，麻利地坐起來。

“你你你，你干嘛？”

程澈小幅度地勾下手，“過來。”

“干嘛？”不說還好，一說老三更得躲。

“讓你過來。”

“不過去。”

“給你最后一次機會，過來。”

“不。”

老三著墻角坐著，想找點什麼防，結果就到一個掃炕的笤帚，笤帚還被狗啃得豁牙爛瓷的，舉起來對著程澈，起不到一威嚇作用還著一稽。

“你，你別過來。”

程澈咬牙直接上炕去抓人，“你他妹的真粘牙，讓你過來就過來。”

他一把奪過笤帚，另一只手握住老三的后頸，人被他薅過來按在炕上，問：“知道為什麼找你吧？”

老三臉著炕，腚撅著，明知故問：“不知道啊。咋了？”

程澈：“你再說不知道？”

老三眼珠子一轉，好似恍然大悟的表，“……哦，我才看到你微信，剛才打游戲沒看見。”

程澈沉著臉，又使勁按下他后頸，“裝傻是不是？”

“哎呦，”老三吃痛地，“疼，輕點。到底咋了？”

程澈掃眼手里的笤帚，照著老三的屁一下。

啪一聲，老三哀嚎，“哎呦臥槽——”

程澈再問：“現在知不知道？”

老三剛要說不知道，又被兩下。

“啊——啊——”老三服了，“知道了，別打了，別打了。臥槽，我這麼大了，你還打我屁。”

“你不該打嗎？撒謊撂屁的。”程澈把人拎起來，“說吧，你這張破又沒把門的吧。”

程澈的板拎老三就跟拎崽子一樣，一米九二對一米七，絕對的高優勢。

老三著肩膀，自覺理虧，“我忘了，真忘了。”

程澈說：“你是忘的事嗎？”

老三沉默：“……”

程澈說：“你怎麼跟主任說的？”

老三下，“就，就說了我挨揍的事，還有你后來到那接我們幾個。”

程澈用笤帚點著老三，“你可真會說，對自己有利的一句不落，對你沒利的，半個字不提。就是甩鍋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敢對你說過的話負一次責嗎？聯誼會后誰讓你去了，求人家讓你去，結果出事了，就把臟水潑別人上。當時村支書不讓你去，你在電話里好一頓不樂意呢，都忘了？讓你別鬧事，你咋答應我的？自己酒品不好，不知道？讓你在外面喝，你是一句不聽。

你為啥不跟主任說，你為什麼挨揍？自己的病一點不提？都是別的病唄？”

一連串的反問，把老三問得啞口無言。

“說啊，怎麼不說了，在村主任面前不能說的，”程澈狠狠瞪他眼，“你現在就給我去村委，把昨晚的事說明白了，解釋清楚跟村支書沒關系，跟人當面道歉。”

老三一臉不可置信，“你來抓我，就為了給道歉？”

程澈：“有什麼問題？”

老三眨眨眼睛，“我就說你喜歡，你還不承認。”

程澈面無表的說：“這跟喜歡什麼關系？這是原則，做人的原則。

你但凡是個男人，就去村上跟主任說明白。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支書被主任訓了。”

老三吸了吸鼻子，“說一下也不能掉塊。”

“你可真行啊。”程澈恨鐵不鋼地說，“我要知道你今天的熊樣，昨晚上就不該管你，讓他們給你開瓢，你就得吃點苦，才知道賤要付出代價。”

老三小聲嘟囔，“我要被開瓢，才真攤上事了。”

“咋地，你還想訛誰？”程澈語氣不善。

老三拉掉脖子上的手，“怪我嘛？我不是喝多了嗎，我哪知道是包廂還是衛生間。”

程澈坐在炕邊，出煙盒丟給他，老三拿出一點上，邊邊說：“中午遇見主任那會兒剛睡醒，腦子有點不轉，一沒留神，就說了，我不也是怕你收拾我嘛。”

程澈雙臂向后撐著炕，側著頭跟他說話，老三雖然人不爭氣，但你跟他講道理還是能聽的。

“老三，你著良心說，走與不走，影響你跟那群人出去不？”程澈問。

老三想了想，搖搖頭說：“不影響。”

程澈：“這不就得了。”

“你跟人打起來，是不是因為你要去人包廂上廁所？”程澈問他，“你怪人生氣嗎？那包廂里面正給人孩過生日，你影響人心不？”

老三沒回答，沉默代表默認。

“這里面哪一步，怪到支書頭上？哪有的事？”程澈問。

老三無言以對。

程澈語重心長地說：“沒多大事，誰也不能說你什麼，你去跟主任解釋一下，省得主任誤會支書。人家大學生剛畢業回村上工作，就遇到這事，對人家影響也不好啊。你讓主任怎麼想的為人，以后還能信任嘛？”

一煙快完，老三才問程澈，“事兒都過去了，我去解釋還用嘛？”

程澈：“對你沒用，但對有用。”

老三打量程澈，“你喜歡，你承認不？你承認我就去認錯。”

程澈：“喜歡。認去吧，誰不認，誰孫子。”

“不是你……，這麼痛快。”老三大跌眼鏡，本想著拿這事著程澈七寸，他的倔脾氣越是威脅，他越不服。

程澈說：“煙也完了，走吧。”

老三不不愿的跟著程澈出屋，“你咋進來的？我門都鎖了。”

程澈一指墻。

老三瞠目，“我草，你跳墻進來的？我家院墻今年加高了，你他媽屬長頸鹿啊？”

程澈一腳踹他屁上。

廂貨奔著村委的方向開去，副駕的人一臉擰，肩膀垮著，還在做最后的掙扎。

“不去不行嗎？”

程澈：“不行。”

老三：“主任罵我怎麼辦？”

程澈：“你挨的罵還？不差這兩句。”

老三：“罵兩句倒是沒事，我怕他一生氣就不讓我包地了，還有明年的補助，萬一不給我，怎麼辦？”

老三在村里搞大棚種植的，村里每年都給補，他靠著這部分補能多賺一些。

“不會的，”程澈說，“他公私分明。”

老三：“可我把鍋甩給支書了。”

程澈：“我就說你作死沒夠。沒事，真有什麼事，我給你說。”

老三：“說準了，關鍵時刻，你得幫我。”

廂貨停在村委院墻外，程澈代老三，“進去先找主任，解釋清楚了，再去給支書道個歉。”

老三：“知道了，你不跟我進去？”

程澈不想讓章佳檸知道老三是他逮來的。

“我就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