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市氣象臺2023年08月06日07時發布高溫紅預警信號：預計今天白天，申市大部分地區最高氣溫將升至39-40℃，請市民加強防范。”

沈徽林坐在玄關，低頭看著手機，刪除了幾條沒用的信息。

微信聊天界面有新語音，點開都是七七的聲音，說昨天陪著外婆去逛了館，又問沈徽林什麼時候去接。

沈徽林回了一句“等會兒就來”，起出了門。

特意錯開了上班早高峰，車流并不擁，只用半個小時就到了林檀家樓下。

林檀要去學校上課，起來的很早。

沈徽林進門，七七穿著一件鵝黃的睡，白白，表懵懵的坐在沙發里等。

“今天怎麼沒有賴床，起得好早。”

七七聽到聲音，起朝沈徽林跑了過來，抱住了的腰。

沈徽林蹲下，幫把歪了的發卡重新弄好。

林檀說：“我讓再待幾天，說今天要跟你去看什麼魚？”

“朋友的度假酒店開業。”沈徽林說著，又向七七確認：“真的要跟我去玩兒，不去上課？”

七七說：“不去不去，現在我是最厲害的，他們都打不過我。”

林檀在一旁笑，不知道沈徽林怎麼想的，把糯糯的小姑娘送去練跆拳道，“要我說，七七長，韌那麼好，送去學個舞蹈多好。”

沈徽林說：“學跆拳道也不是我的主意。”

一年前，沈徽林知道的時候，項明崢已經給七七找好了老師。

林檀不知想到什麼，拿著包又沒立即出門，回頭對沈徽林說：“昨天到你楊阿姨了，看心不太好，就和聊了幾句。”

沈徽林聽著林檀的話，回想“楊阿姨”是誰，“那個新搬來的鄰居？”

“對。我之前和你提過，兒是華耀的高級工程師，婿在北京科研院工作。”林檀說：“他們前段時間離婚了。”

沈徽林一向對這種話題興致缺缺，見一向不談八卦的林檀今天有興致，問了一句：“怎麼就離了？他們不是好的嗎。”

林檀道：“再好的也架不住異地，距離在那兒擺著，時間長了肯定出問題。”

沈徽林低頭給七七裝書包，側臉神很冷清，沒什麼多余的反應。

林檀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也不清楚那個男朋友來沒來申市。昨晚問了七七，七七嘟著有些不滿的控訴“舅舅來了，我就不能和媽媽一起睡了。”

明明記得前一晚是和媽媽一起睡的，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在兒房。

林檀問七七，今年睡兒房的次數多嗎？

七七掰著白白的手指數了一會兒，“不多哦，我經常和媽媽一起睡。”

林檀著急出門又半晌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沈徽林提醒：“媽，你快遲到了。”

林檀看了一眼時間，倒也不著急出門，“上周學校開會，我見到那個記者了。”

“江閔？”

“他聘來申大當講師。你別說，這人有些出乎我的預料。”林檀說，看到那些新聞，以為那個記者是桀驁不馴的人，“開完會聊了幾句，我覺得他溫和。他還是你同門師兄，之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你也沒問過呀。”沈徽林推著林檀的肩膀往門口走，“你真要遲到了。”

送走林檀，沈徽林帶著七七回臥室換了服，吃過早餐之后去了度假酒店。

酒店沒正式營業，來往人員很，沈徽林剛將車停穩，看到阮澈一臉笑意走了過來。

“怎麼這麼遲？”

沈徽林有些不確信，“這還遲？”

阮澈說：“找大師算過的，暖房活越早進行越好。”

沈徽林第一次聽酒店開業是“暖房”，阮澈拉開了車門，抬手將七七拎了下去。

被舉高，七七彈了幾下，回頭喊“媽媽”。

阮澈有些沒力氣了，將七七放了下來，朝沈徽林抱怨，“怎麼又長高了，也重了。”

“你變矮了，”七七補充：“力氣還很小。”

阮澈失笑，看著安靜溫和的沈徽林，不用想都知道這個小寶貝的毒舌傳了誰。

兩人出了停車場，沿著汀步往樓走。

到了室，才發現確實來遲了一步，房間里已經坐了不人，項明崢也在其中。

他們有兩個月沒見了。

來的人都是阮澈朋友，沈徽林見過幾面，但都不太。可能這次出錢合伙胡鬧讓阮澈大為，他拉著那些朋友向沈徽林介紹。

同一個圈子里的非富即貴，沈徽林臉上帶著應酬時得的笑。

其中不乏單男人，見到殷切了幾分，出手和沈徽林短暫握，言談之間夸氣質獨特。

男男十幾個人，只有項明崢坐在側邊的沙發里沒起沒說話，態度說不出的冷淡。

沈徽林和在場的人寒暄，察覺到一雙眼睛一直看著，漆黑的眸子沉甸甸的，意味不明。

打過一圈招呼，沈徽林就要落座，項明崢坐直了幾分，突兀的出了手。

沈徽林安靜片刻，打算將“不”裝到底，抬手和他輕握了一下，“項先生。”

項明崢聽到這個稱呼，低嗤一聲。指腹在的指間，帶著幾分輕佻，揩油似的。

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眉眼，沈徽林就要回手，卻被他用力一扯，穩穩當當的坐在了他邊。

方才態度殷切的男人，頻頻看向舉止親的兩人，有些后悔自己不識時務。

推杯換盞之間氣氛熱絡了一些，那只放在腰間的手一直沒有收回去，沈徽林坐在那里淡淡應酬，渾難。

溫迪也來了，帶著的小孩兒和七七出去看魚。半晌不見他們回來，沈徽林起去看。

走到院子里，又繞過了一條長廊，沈徽林看著偌大的庭院，覺得阮澈有錢沒花。

這哪里是度假酒店，分明是古時候的皇帝行宮。

假山底下的水池里，養著幾條品種稀缺的鯉魚，游時清波微漾，兩個小孩兒都發出驚嘆，激的要看阮澈把魚抓上來。

沈徽林站在廊前，聽到腳步聲，沒有回頭就知道來人是誰。他上有酒味和煙草味格外明顯。

項明崢了的耳垂，和站在一起，看裝修致的庭院。過了半晌，說有力花錢陪阮澈胡鬧，沒力見他。

“別不講道理，”沈徽林側眸看他，“上次出差真的很急，又不是故意放你鴿子。”

照到到這邊，影下脖頸的冷白，指尖繞到了的后頸，又移開了。

溫熱的消失，沈徽林一直沒等到他說話。可能高位待久了，他這幾年子沉了下來，不說話的時候總有些難以言喻的威。

沈徽林低聲說：“又開始嚇人了。”

項明崢輕笑一聲，視線卻沉冷，“你都和下屬住上套房了，我還得高興？”

沈徽林一直沒發現，這人怎麼這麼記仇，仰頭看他，“不是早就說過了嗎。”

“嗯。臨時出差，酒店房間張，你們將就了一晚。”他復述之前的話，神冷淡，但似乎余怒未消。

沈徽林認同他曾經說過的那句“只有下坡路可走”。

仔細想想，這好像是他們認識的第七年。今年以來，兩人見面的次數已經不算頻繁。

沈徽林沒想到，他會因為出差和下屬住了一個套間而耿耿于懷。

這都多久了，他還揪著不放。

“那個下屬多大？”

沈徽林說：“二十三。”

項明崢說：“年輕。”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沈徽林不太想和他繼續待下去，抬步往院子里走。

阮澈見他們走了過來，察覺到有些不對，問項明崢：“二哥，你覺得我這里怎麼樣？”

項明崢說：“很會燒錢。”

“管它燒不燒錢，住著舒服不就行了。”他笑笑說：“你倆在這兒住一段時間唄，泡泡溫泉度度假。”

這話一出，項明崢沒應聲，沈徽林婉拒。

阮澈有些破防，指責他們不懂。

七七還想去另一邊看看，沈徽林帶著去了。

項明崢回到了廊道里，接過了阮澈遞過來的煙，低頭點燃了。

阮澈順著他的視線，看到假山的另一邊，七七趴在護欄邊往水里。沈徽林俯和一起看，時不時的流談笑。

穿了一件灰的子，有種直人的清冽漂亮。很奇怪，他們沒有世俗意義上的婚姻綁定，但只要見到一個，就會下意識想起另一個。他們上，滿是對方的影子。

只是，那個安安靜靜跟在項明崢后的青學生，已經徹底了記憶深的重影。

阮澈腦子一，問了項明崢一個問題：“過去的沈徽林和現在的沈徽林，你喜歡哪一個？”

項明崢不著痕跡的笑了下，許是覺得這個問題稚可笑，隨意答：“都喜歡。”

阮澈說：“非要選一個呢？”

舌尖趕出煙霧，項明崢沒有說話，走到一旁捻滅了煙頭。

阮澈一時之間琢磨不清這種態度是什麼意思，臨近正午，太熾熱刺目。

項明崢又點燃了一支煙，神平靜漠然，一直看著不遠，假山擋住了一半的視線，沈徽林攬著七七不讓繼續往前趴。

過了很久，久到阮澈覺得自己不會得到任何答案，抬步就要往里走的時候，項明崢開口了。

“起初，是我見過最善良的生。這幾年也許變了，經常真真假假借勢而為，哄人的話張口就來。這也不是壞事。”

他聲音低冷，像是飄渺纏繞的煙霧，“現在的，是最好的。”

項明崢沒有說自己的選擇，但難得這樣剖析別人，說他的真實想法。阮澈聽完有些失神。

那句“七七都這麼大了，不打算結婚嗎”到底沒有問出口。

其實這個問題，溫迪之前問過一次，項明崢不知真假回了一句，“人不愿意嫁。”

沒人知道，他想不想結婚。

那天結束已經是深夜，沈徽林和項明崢都沒有在阮澈新開的酒店留宿，平白浪費了溫泉和套房。

時間太晚，七七在休息室睡著了，沈徽林想要醒，再帶回家。

項明崢阻止了，掉西裝遞給沈徽林，俯將七七抱了起來。

快五歲的小朋友到了項明崢懷里，格外顯小。

兩人慢慢往停車場走，夜晚有風，沒那麼燥熱。

沈徽林抱著他的西裝，有一句沒一句和他說話，談起阮澈的荒唐行徑，項明崢說：“阮溪要結婚，他們家暫時沒力管他。”

沈徽林有些意外，“阮溪要結婚了？”

項明崢“嗯”了一聲，說對方是伊佳的小公子，已經訂婚了，婚期定在月底。

“伊佳小公子······喬先生不是沒小孩兒嗎？”

項明崢說：“喬嘉實的侄子。你沒聽說？”

沈徽林搖頭。

和喬嘉實去年就斷了來往，沒什麼私人恩怨，只是“微”發展勢頭太猛，這兩年一躍為國使用排行前三的APP，合作商不斷增多，喬嘉實的公司卻還想保持原有合同。

沈徽林自然不愿意吃虧，期限一到，就沒有繼續合作。

只是阮溪會愿意結婚，出乎沈徽林的預料。

前兩年阮溪一直跟在姜琦后跑，這兩年倒是沒聽說的消息，沈徽林問：“又喜歡男生了？”

項明崢不清楚這些事，只說：“華耀和伊佳有業務往來。”

“那個格，竟然愿意。”

項明崢說愿不愿意都那樣。

出生在那種家庭的人，怎麼談沒人管，要是結婚大多得聽家里安排。

沈徽林莫名想起，剛認識項明崢的時候，他好像也是阮溪這個年齡。

比阮溪小了幾個月，也到了項明崢曾經的年齡。

原來二十一二歲和二十八九歲，差距真的很大。

項明崢跟著一起回了家。

公寓是兩年前新搬的，新建小區綠化很好，植被葳蕤蔥茂。

下車往樓上走的時候，七七才醒了，但是困困的趴在項明崢的肩頭不愿意下來。

從電梯出來，門口卻站著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