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個領域,不同專業, 全是沉甸甸的文字與書籍。
他沒有再問問題,也沒同談,似乎是想要把這時間全部留給自己去。
顧嘉年靜靜地看著, 用指尖去,呼吸著書本與紙張散發的木漿與油墨味,一句話都沒有說。
可某些從青春期開始就混沌雜的思想卻逐漸被劈開一條清澈的隙。
覺得七歲的那個顧嘉年好像復活了。
那個眼里充斥著與天真的孩子,從腐朽的靈魂深重新睜開了眼。
頭一次到心跳因為某個可以稱之為夢想的東西而復蘇, 呼吸因為而變得急促。
頭一次主地去思考。
讀書的意義。
考試的意義。
努力的意義。
“要是考不好,以后你只能住地下室、吃泡面,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
“你要努力學習,考上好的高中, 考上好的大學,以后才能找個穩定的工作,才能安穩度過余生。”
“只有讀好書, 你才能生存下去。”
不是這樣的。
思緒如同朝撥開黑夜,顧嘉年霎那間想起了遲晏的那句話。
“活著不是我們的目的,想要怎樣過完這一生,才是目的。”
不是為了活著才要讀書,也不是為了他們的期待和束縛而讀書。
是為了有一天,能夠拿著屬于自己的校園卡刷進這道閘門,像他們這樣堂堂正正地坐在這里,看自己想看的書,學自己想學的知識。
是為了余生的每一天能夠從事自己認可的事業,自由自在地做自己熱的事。
讀書從來都不應該是一件這麼被而痛苦的事。
*
等他們從圖書館出來,時間已經走到正午。
鐘樓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清澈耳,整整十二下。
散課的學生們從各專業的教學樓中魚貫而出,或步行或騎上單車,群結伴地奔往偌大校園另一頭的食堂。
寂靜的校園開始沸騰起來。
遲晏走下圖書館的臺階,回過頭,看著小姑娘繃著一張臉跟在他后。
眼底有、掙扎與思考,如同湍急暗流。
他慢慢出手在眼前晃了晃,戲謔道:“走吧,我快死了。還說我是吸鬼,我看你也不差。”
“看起書來兩眼放,連肚子都覺不到。”
他有印象,每次顧嘉年在他家看書,看到迷之后,一整個上午可以滴水不進。
直到看完某個**迭起的劇,才會心滿意足地放下書,后知后覺恍悟過來自己有點,然后去飲水機那邊倒一大杯水,噸噸噸一口氣喝。
那種時候,他才能從拘謹的軀殼里看到那個笑起來牙都沒長齊的孩子的影子。
他突然有些慶幸這些年里還有這麼一個足以口氣的好,才沒有熄滅眼底全部的。
才讓他能看到這麼一點機會,拉一把。
顧嘉年總算回過神來,聞言了空空的肚子,赧然笑道:“好像是有點,早飯吃得太早了。我們去哪吃?要不,你挑個地方吧,我請你吃飯。”
有點不好意思,來晝山的長途車票、地鐵票,甚至是早上的面包和泡面,全是遲晏付的錢。
補充了一句:“反正不能再花你的錢了。”
遲晏嘖了一聲,挑起眉:“這麼客氣?界限分明,養不的小鬼。”
顧嘉年卻堅持,語氣認真:“一定要請你吃飯的,你挑個地方吧。”
他不知道,他幫的,哪里是一頓飯能償還的。
遲晏頓了一會兒,玩味道:“真要我挑地方?哥哥從小吃山珍海味長大的,怕你請不起。”
倒也是。
顧嘉年回想了一下自己手機里那點可憐的余額,剛塌了肩膀,忽然又想起來什麼,眼睛一亮,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包。
搖了搖那個錢包,咧開笑得瞇起了眼睛:“我都差點忘了,這是我們昨天掙的錢,一共五百多呢。夠不夠?”
而且幾乎全是從二舅那里贏來的,花起來毫無負擔。
遲晏的視線慢慢從錢包挪到亮晶晶的雙眼和笑意盈盈的臉上,莫名覺得那笑容有點晃眼。
也或許是正午的太過刺眼。
他倏地移開眼,結緩慢地上下了一下,自顧自往前走,語氣不明地說:“行,那就你請客。”
顧嘉年應了一聲,快步跟上。
遲晏帶著幾乎橫穿了整個校園,從另一側的西校門出去。
西校門附近是學校見的大禮堂。
路過禮堂門口的時候,顧嘉年一眼看到墻上著的大幅海報,是下周要來晝大做講座的一位知名作家。
顧嘉年的眼睛亮了起來,驚喜道:“是程遇商啊。”
程遇商是近些年來上升最快的青年作家,如今不到四十歲,已經把國外文壇的各大獎項拿了個七七八八。
他的作品很有深度和現實意味,行文又詼諧幽默,總是能夠從一些底層人上看到微不足道的希與熱忱。
被讀者譽為是末世界的向日葵。
顧嘉年其實只看過他的兩三本書,還是高中時躲在學校里看的,但已經足夠被驚艷。
想到這,耷拉著肩膀說道:“他下周要來晝大講座,怎麼不是這周?不然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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