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讓這般撕心裂肺地說抱歉。
遲晏的手指松開,那些草稿狼狽地散落一地。所有心思無所遁藏。
他對上顧嘉年驀然睜大的眼,啞聲道:“所以——”
“——從來都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按照你爸媽那套狗屁歪理,就算是沉塘,也該我去。”
時間徹底靜止下來。
顧嘉年的大腦遲鈍著接著所有的信息,連呼吸都忘了。
聽到他聲音啞地繼續說:“罵挨過了,說我下流我也照單全收了。我好不容易等過這一年,今天是約定好的時間,那我就厚著臉皮問你要個答案。”
他如珍如寶地的長發,聲音繃著。
“我們最耀眼的北霖文科榜眼,顧嘉年同學,你還喜歡我不?”
“不喜歡的話,我就再勾引你一下。”
“喜歡的話,我想跟你談個,哪怕要去沉塘,也想。”
第37章 章星河陷落
顧嘉年覺得自己沒辦法思考。
那些信紙隨著他松開手指的作, 如同雪山崩陷般散落一地。
上面的字跡停頓又生,筆鋒遠沒有他的回信與曾經在書上看過的那些讀書筆記一樣行云流水。
涂涂改改,凌不堪。
仿佛一字一句間, 皆是猶豫與停頓。
顧嘉年恍惚地抬起頭,視線慢慢地從地上的信件挪到眼前男人的臉上。
室亮頂下, 凌黑發在他深邃的眉眼落下小片影。
他依舊如初見那般皮白皙, 睫如蟬翼,好看到不像是個真人, 而像個攝人心魄、沒有影子的吸鬼。
一如當初那個荒蕪花園里,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 過一圈圈的煙霧與點點猩紅看到的那張臉,英俊又頹喪, 令窒了呼吸。
他是年時期最喜歡的作家。
是帶走進閱讀大門的那個天賦異稟、閃閃發的硯池。
也是冷靜自持、聰敏,每一次都能輕易找到的遲晏。
但這個曾經以為就算坐上時機也不能與他有集的人, 此時此刻卻在面前卸掉所有防備, 毫不掩飾自己的張。
張到邊沒有一散漫的笑意。
如同考生與考地位對調, 他在這個原本令人絕的長夜里,懇切地問要一個結果。
顧嘉年的心底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曠野之上的那片星河, 真的在為陷落。
不是只有一個人在這一年里兵荒馬、膽戰心驚。
喜歡的這個人,也同樣喜歡。
見面前的孩子一直在愣神,遲晏的心底逐漸閃過了一的不確定。
他緩了緩呼吸,簡略重復道:“顧嘉年,一年過去,你還喜歡我麼?你要是不想說話,那就點頭或者搖頭, 好不好?”
夜風囂著被困在窗外,點著燈的屋子里,孩子忽然抬起頭。
卻沒有如他說的那般點頭或是搖頭。
到了這個份上。
怎麼可以不勇敢。
顧嘉年的淚水再一次涌上來。
那些所有的愧疚、不安、痛苦的緒,此刻全部集中為同一種從未變過的。
“喜歡。”
“我一直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你,沒有變過。”
好半天后,遲晏的聲音終于散去了繃,重新帶著點不經心的笑,嗓音沉沉,腔:“嗯。”
他覺得自己的確有點荒唐。
除了收到那句“遲晏哥”后短暫的幾分鐘里,他從來沒有懷疑過的喜歡,這明明是道送分題。
但在剛剛那一瞬間,竟然本能地覺到了不確定。
怕拒絕他。
好在他的小姑娘從來都不是一個小騙子,這結果也終究沒有超出他預想。
不然真該如賀季同所說,今夜要過不下去了。
“我這里只有兩個選擇,喜歡的話,也就是說——”
“——你同意跟我談個?”
顧嘉年這次沒有說話。
很長時間之后,咬著點了點頭。
“那——”
遲晏扯著角朝張開雙臂,眼眸中滾著濃到化不開的緒,“重新抱一下?剛剛沒抱夠,怕好不容易找到你,再把你嚇跑。”
顧嘉年的眼眶還紅著,臉卻比眼睛還紅。
室靜悄悄的,曖昧升騰起來。
清凌凌的燈下,眼前的人如蠱。
顧嘉年兩只手攥起來,心跳狂著,拿出了當初上考場的勇氣,往前挪了兩步。
移開眼不敢看他。
卻出手慢慢地攀住他的腰,收,燒紅著臉埋進他口,熱燙的眼淚淌進他襯衫前襟上。
遲晏的懷里撞進一個溫熱纖細的,他低下頭,下到孩溫熱的發頂。
與之前那個在廣場上克制的擁抱不同,纖細的胳膊仿佛在與張緒作對,以一種破釜沉舟的架勢,使勁地抱他。
的呼吸聲紊急促,在通過空氣到達耳朵之前,率先通過皮與骨骼。
勢不可擋地抵達他的心臟。
遲晏的眼眸忽然沉下去,半晌后終于收手臂,同樣重重地圈住。
心臟被填滿。
在此之前,他偶爾會覺得某些文學作品里的,有夸大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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