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顧林玨剛剛出門,侍者就已經等候在外。
“先生,這是一位小姐托我轉。”他出手,戴著白手套的手心里靜靜躺著一枚U盤。
顧林玨接過來,也接下了俞夢澤沒有說出口的歉意。
無論有過怎樣的過往,他們終歸陌路。
想必也終于明白。
他在國的日程很滿,各種會議開下來力再旺盛的人也覺得筋疲力盡,他本來打算再去酒吧里探一探,結果一直沒有時間。
祁蒼打電話過來,了解況后沒說什麼,但顯然是有些失。
對于真相,他找了那麼多年,每次都在燃起希后又失,總是在和關鍵信息失之臂。
可是等了那麼久,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毅力。
“時機還沒到。”祁蒼沉聲說:“再等一等。”
掛掉電話,顧林玨過酒店的落地窗看著腳下燈火輝煌,車來車往的夜景,慢慢喝著杯中的冰水,細細地思忖著什麼。
等到杯中空了,他才轉過,把手中的U盤到電腦上。
俞家有強大的背景,相對于在商界獨占鰲頭的林家來說,在某些事上有更高的權限。
顧林玨一開始拜托俞夢澤的,就是希能借助家族渠道調出顧默杉出車禍那天的監控資料。
原本一場這麼慘烈的車禍應該引起高度關注才對,但是當時的出租車都是低油量,車禍后炸的幾率極低,除非是到極強的撞擊造油箱泄,或者油箱遇到高溫后足夠時間,之后警方以意外事故為由草草結案,并且現場的監控竟然在那段時間壞掉了,這麼多疑點不由得他不懷疑。
而顧默杉出事的地點也讓他們意想不到。
他父親是個非常顧家的人,平時就在學校,家,菜市場三點一線。可是他出車禍的地方卻是在幾乎于對角線的沐海區,不說離井微巷很遠,他也沒什麼朋友在那邊,沒有理由去那里。反常的是那天父親匆匆出門,連去向都沒向林音細細說明。
所以父親那天到底出去見了誰,做了什麼,為什麼會出現在那里,一直都是顧林玨心中解不開的問題。
梁淺灣告訴他,見過顧默杉,就在他出事那天的上午,他們曾經見過一面。
對于他想挖掘到的事實,似乎知道些什麼,可是梁淺灣是個明的人,絕不可能白白把手中的報送給他,他們之前鬧翻,這條路就已經走不通。
而俞夢澤之前有所圖,并不肯出全部的信息,只能讓顧林玨像拼圖一樣拼接。
如今已然心死,這些東西攥在手里自然也沒有多大用。
只不過把U盤給他的時候,還托侍者給他多帶了一句話。
“Pandora’sbox”
潘多拉魔盒。
在暗示什麼,顧林玨早有預。
但是打開U盤,真真正正地直面自己的懷疑,的確需要勇氣。
或許就像他17歲時所見的一切,如果打開這個魔盒,他原本的生活又會被一場驟然掀起的波濤徹底顛覆。
能直面真相的人,得有多勇敢?
所有人都在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人要向前看,要珍惜現在手中擁有的一切。
如果他的世界仍如以往一樣只有他和祁蒼,他們當然不會理會這些聲音,抱著在心底的不平與憤恨和不功便仁的一腔孤勇一往無前,只為還原那個被人重重遮蔽的丑惡真相,可是現在他有了穆遙,有了自己的家。
他會有不舍,會有掂量,行事一改往日的冷厲激進,開始更謹慎地籌謀思量。
不管他的心境如何改變,唯一確信的一點就是,他要看到真相,他要知道,當年父親為何而死,又是死于怎樣的謀算之中!
顧林玨指尖一點,打開了U盤中的視頻資料。
因為案發現場的監控毀損,所以俞夢澤找到的是那幾天周邊的視頻資料。
顧默杉沒有親友在沐海區,他去那里應該是赴某人的約。
顧林玨盯著畫面,終于發現了父親的影。
一輛等候在旁邊的出租車自然而然地到父親邊,他攔車,上車關門,出租車開走,到沐海大橋,撞擊在橋旁邊的圍欄上,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當場炸起火,現場只剩下一堆灰燼。
父親的尸骨都沒能留住。
屋里是最適宜的溫度,可是顧林玨卻渾發冷,他閉了閉眼,重新點開視頻,再次確信自己心中的疑問。
沒有錯,那輛出租車的確是等候已久,甚至無視了其他人的搭乘要求,直接載上了顧默杉,不能簡單說是巧合。
即便是模糊的畫面,他也能從作上面看出顧默杉明顯的心不在焉。
以他父親的格,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能讓他如此恍惚?
找到更早時間的視頻,顧林玨發現出租車是提前一個小時等在那里的。
而前幾天的監控里沒有這輛車。
說明只是在一個小時前被人安排在這里,等候父親的出現,就算是有預謀,這個預謀也只是在那天很短的時間匆匆布局。
父親那天到底去做什麼了?
或許只有見過他的梁淺灣能給他答案。
顧林玨往椅背上一靠,一手搭在額頭上,回想那幾天發生的事,試圖理清雜的思緒。
從祁蒼到他們家開始,父親就開始早出晚歸,后來為了幫助祁蒼擺追捕,他們一家人搬去井微巷。
細想起來,父親對江小姐的態度也很奇怪,雖然沒有曖昧,但是父親好像對一直抱有一份敬意和歉疚。
他們之前明明毫無關系,為什麼會讓他到這麼微妙的緒?
難道說父親也知道江小姐的事?
祁蒼猜測祁非人陷害,死于幫派爭斗,可是他又覺,祁非不只是死于他們之手。
他更像是為一個更大局面的謀做了犧牲品。
作為老師,父親一心一意地要幫助祁蒼,同時也在幫他調查真相,如果真的發現了什麼,父親必然不會袖手旁觀,會不會就因此被卷進去,為祁非之后的另一個害者?
一切還要等他找到那個人再說。
顧林玨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阡雨昏昏沉沉了很久,終于振作的時候,走到臺上沐浴著,覺得自己像是已經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百多年一樣,浴火重生之后看什麼都覺得陌生。
即使是過去了很久,還總會想起和他有關的事,總是會覺得一陣恍惚,繼而就是一陣又哭又笑的痛楚。
只能讓自己埋頭工作,可是那天早上咬著面包片一翻報紙,就看到《巨星隕落-億達集團前執行人江致遠自殺》,牙關一震,顧不上滾落到地上的面包,拿起報紙仔仔細細地一字一字地看,那些鉛字毫無地陳列在那,卻像是帶著灼燙的溫度,看到最后,手一抖,報紙無力地落下,而跌坐在椅子里。
什麼都沒有提,寥寥幾句,就把一個人的生死存亡簡單概括,他那些彩榮耀的經歷,后來凄涼潦倒的境,什麼都沒有說。
又有誰會在乎呢?不過是個被市場淘汰的失敗者,早被人拋在了腦后。
可是阡雨卻想起自己去找他拿資料的時候。
那人跟坐在破敗到幾乎坍塌的房間里,看著外面的日,說話間,側眼一瞥,可以看見他鬢邊雜的白發在中熠熠生輝。
當時的他固然頹廢,卻并無求死的弱意志。
只是那個人無論有著什麼樣的過去,都隨著他的死亡被永遠掩蓋,起碼對于那些促使他死亡的人來說,他們相信是這樣。
阡雨站起,去保險柜里取出來一疊資料。
這是那次冒險去桫欏區拿回來的資料,一直在攢著,耐著子搜集證據。
上次出手倉促,導致不但沒能打倒陳強,反而給自己惹上了麻煩,所以這次打算暗暗蓄力,只等最后的致命一擊。
這是那個人拼命守護著的最后希,他或許對自己的死亡早有預,所以即便自己走了,也要留下這些東西,讓活著的人繼承志,幫他完他沒能做到的事。
只是這些東西牽扯到的,似乎不止是陳強……
阡雨卷起袖子,匆忙從旁邊出一張紙,拿起鉛筆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
一工作起來完全忘了時間,眼睛黏在資料上面,手挪過去打開剛剛買的外賣,聞到外賣味道的一瞬間忽然一惡心從胃里涌出來。
著洗手臺吐了半晌,等那勁兒過去的時候整個人都快虛了。
阡雨坐在地板上,自己的肚子,仔細回想,一定是昨天吃的剩飯已經過期了。
最近過的日子質量太差,湊合到一定地步也是會抗議的。
阡雨肚子,爬起來又去看那堆資料,不過外賣是沒心思吃了,那味道聞著就覺得反胃。
整理完資料的時候外面天已經暗了,阡雨沒開燈,走到臺上看了看,回披上服下樓采購。
剛像一只地鼠一樣從樓道里冒出頭,就看到一個穿黑風的影站在自家樓下。
阡雨目不斜視地打算走過,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臂。
攥一下還沒什麼,他還松開手,重新攥了一下,像是要確認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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