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徊的結上下了，他似乎想說什麼，可是比起天生敏又充滿強烈和表達的寧緋來，他更多的是一言不發和沉。

“當然，我現在也看明白了，對你來說其實就是覺得跟我這樣拉扯很好玩。”

“總不能是我真的要娶你吧。”

紀徊說這話的時候，心口刺痛了一下，“你不是喜歡撈嗎，趁著我現在還想跟你玩玩，你也能從我這里撈點兒。別裝得多清高，連孩子都不放過，真是下了本啊，再裝下去什麼都沒了。很快我要和戚家聯姻了。”

“哦。戚家千金才是你的正緣，我只是個意外，是吧？”

寧緋聳聳肩膀，將手搭在紀徊的上，歪了歪頭，白皙的臉上寫滿了輕嘲。

“我還以為我對你來說有多重要呢，紀徊。”

寧緋眨眨眼，沖著紀徊笑，“以至于要讓你一次次提醒我，我對你來說本什麼都不是。”

寧緋這段話讓紀徊不知道如何反駁，若是反駁，就代表著他承認了其實寧緋對他很重要。

可是紀徊不會承認，說實話，他也不知道如何去承認。

在離開寧緋以后，他并沒有到巨大的強烈的痛苦，沒有撕心裂肺，沒有舊賬要算。

可他也高估了自己，很多時候他一空下來，碎片化的時間里，會不經意地記起某一張臉。

他會想不甘心地問寧緋，憑什麼，就甘心走。

連他都有點不甘心，怎麼就這麼甘心地滾了。

紀徊站在原地沒，軀高大拔，他一把攥住了寧緋的手腕，但是和過去狂暴的力道不同，這一次，甚至是……有些輕。

過去是桎梏，而如今，更像祈求。

他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如果當年我向你求婚——”

話音未落被寧緋打斷了，“我的父母和你的父母都不是一個階層的，我怎麼可能跟你有未來？”

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這話當年紀徊坐在ktv里輕描淡寫地口而出。

如今被寧緋復述，他竟然有種……憤怒和愧疚。

“何況我們的孩子都沒了。”

寧緋低笑一聲，“在你眼里那居然是我為了吸引你注意力問你要錢而下的本？紀徊，人要無麻木到什麼地步才可以說出這樣無恥的話！”

紀徊不自覺地松開的手腕，他手指似乎開始刺痛。

如同剛才握住的不是寧緋的手，而是長滿尖刺的藤。

“是你用激將法著我打掉了我們的孩子。”紀徊自己都邁不過去這道坎，“你讓我誤會是顧清風……”

寧緋的手機震了震，拿出手機來看，發現居然是紀慨發來的信息。

他在家樓下也等了一個多小時了。

寧緋低頭從走廊外面往下看，正好看見紀慨站在車邊，朝自己揮了揮手。

寧緋仿佛找到了救兵似的，深呼吸一口氣，“我這就下來，紀慨哥！”

一瞬間，紀徊變了表，他想要再度拉住寧緋，可是寧緋卻已經轉就走，“不好意思有人在等我，我就不和你多說了紀總。咱們之間的舊沒必要再算，你就當是我犯了錯，是我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我已經嘗到教訓和報應了。”

教訓，報應。

每個字都跟刀子似的捅在紀徊心口。

“你要那麼形容我們過去那段嗎？那對你來說是報應嗎！”紀徊有些薄怒，再去拽寧緋卻被一下子甩開，朝著樓下紀慨的方向走，紀徊在后追，竟有些手腳發麻。

頭一次覺得，寧緋轉離開的速度好快。

當初離開他也是這樣，收拾了行李，等他再回家的時候已經是一室的寂靜，他說完分手甩了，晚上到家已經干脆滾蛋。

沒有哭喊，沒有冤。

沒有留，沒有……心。

紀徊追在寧緋的后，聲音都急得有些破了，“你現在跟我好好說話都不肯了是嗎？”

“能和別的男人結婚又離婚，但就是偏偏不肯跟我沾上關系是嗎！”

“那你當初tm跟老子在一起干什麼！”

“你容忍得了顧清風那種廢老公，卻容不下跟我的孩子！”

紀徊每說一個字，寧緋的腳步就加快一分，一直到拉開紀慨的車門，像是逃命似的鉆進去，抬頭雙眼通紅，“紀慨哥，麻煩你開快點……”

“寧緋！”

紀徊啪的一下拍了車門，“下車！別走！”

寧緋搖了搖頭，紀慨心領神會，立刻發了車子。

“寧緋！”

“別。”

“別跟我哥走！”

紀徊跌跌撞撞追了幾步，又怎麼追得上車，意氣風發桀驁難馴了一輩子，卻頭一次這樣狼狽，如同無家可歸的孩。

他站在原地不再追逐，只是站著，如同出了魂的雕像。

茫然地看著寧緋遠去，汽車的紅尾燈如同他和寧緋命運的紅線，拉遠后逐漸飄散淡去，一直到再也看不見。

他失魂落魄回到了寧緋隔壁的家里，頹敗地靠在沙發上，仰頭看天花板，喃喃著，似乎在說話，可是不知道說給誰聽。

眼前不斷回放著寧緋和紀慨走的畫面。

“誰允許你走的……誰允許你當初那麼快搬了行李離開我家？誰允許你招呼不打和別的男人結婚？誰允許你——”

寧緋，你當初一個人怎麼熬過來的。

我不了了。

喂，教教我。

他的手指猛地攥，而后抖。

“誰允許你……打掉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