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間合幔紗放下,室坐著沈嘉歲,外廳站著江潯。
這是榮親王妃安排談話之所,因事關皇家,四周侍從丫鬟已全部屏退。
沈嘉歲不曾主開口,而是過幔紗盯著外頭一個模糊的頎長影。
“沈小姐,在下想問問方才更院發生之事。”
沈嘉歲看見那道影沖客氣作了一揖。
急忙站起來,屈膝還了一禮,“江大人言重了,臣定知無不言。”
江潯緩緩直起來,室中傳出的聲音清亮平穩,同方才小徑之時相比,已戾氣盡消。
他眉頭微舒,淡聲道:“若沈小姐不介意,可否從我等涼亭分別時開始說起?”
沈嘉歲點了點頭。
知曉江潯是有真本事的,或許自認為微不足道的一句話,一個作,便是江潯眼中的關鍵。
故而不曾有毫瞞,將一切娓娓道來。
秋日黃昏,四周靜謐。
帶著涼意的輕風穿堂而過,幔紗微微飄,室中便有一抹天水碧擺忽忽現。
江潯無意中瞥見,當即移開目,偏過去。
“江大人,今日便是如此。”
沈嘉歲說完后,拿起手邊的茶水一飲而盡,這才住了嚨的麻之意。
口那一劈讓了傷,時不時便想咳嗽兩聲。
江潯點了點頭,再次沖沈嘉歲做了一揖,“多謝沈小姐,還請好生歇息。”
他說完這句話后,便轉朝外走去。
沈嘉歲不期江潯走得這般快,急急起,低呼一聲:“江大人!”
心中謎團太多太多,且今日下手之人或與沈家災禍有關,實在太想知道,江潯是否已有頭緒。
江潯聞言止步,偏頭等待著沈嘉歲的后文。
沈嘉歲猶豫了一下,還是輕嘆了一口氣。
罷了。
事涉皇家,即便今日出手救了太子妃,只怕江潯也無可奉告,反倒顯得過分熱切,徒惹旁人起疑。
若江潯這次當真能揪出幕后之人,也定不會讓那人逍遙法外的。
江潯聽到了沈嘉歲的嘆息聲,又見沉默良久,思慮片刻后反而主開口:
“有些事,或許沈小姐想要知曉。”
若沈家與陸云錚當真有深仇大恨,沈小姐應該想要知悉陸云錚的向。
他曾殿下所托護好小皇孫,今日沈小姐救下了太子妃,于他也是一樁恩了。
沈嘉歲聞言陡然回神,便聽江潯淡聲道:
“賊人伏誅之時,東城兵馬指揮司副指揮使陸云錚就在一墻之隔的順天街上,已徘徊良久。”
“在下見沈小姐昏迷之時曾呼喚陸副指揮使之名,如今冒昧一提,還請沈小姐勿要見怪。”
沈嘉歲聽到這里,頓時面驚愕。
神志不清時果然胡言語了?
除了陸云錚,不知是否還說了什麼......
沈嘉歲正覺憂心,忽然又反應過來,陸云錚今日竟也出現了!
旁人不知曉,但無比篤定,陸云錚和一樣重生了。
所以,陸云錚早就知道今日榮親王府會有大事發生?
不,不是疑問,陸云錚一定知道!
他甚至連那賊子會從哪個方向逃出榮親王府都一清二楚。
這意味著,陸云錚早就和那幕后之人勾搭串通上了,今日他是來接應賊人的?
等等,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之前一直想不通,是什麼樣的契機讓陸云錚毫無預兆調離兵馬指揮司,升為京衛所百戶。
難道就是因了榮親王府這件事?
上一世,陸云錚巡城之時在府外剛好擒住那個賊人,因此了幕后之人的眼,這才開始了他暢通無阻的途?
故而這一世,預知先機的陸云錚才會冒險早早在外徘徊,生怕錯過良機。
想到此,沈嘉歲不由眼神微亮。
若當真是后一種猜測,那今日因為的出現,賊人不曾逃出府墻便已伏誅。
差錯之下,竟讓壞了陸云錚的計劃,占了先機!
“若沈小姐再無他話,在下告辭。”
江潯見沈嘉歲并未有所反應,再次抬步離去。
誰知這時候,沈嘉歲忽然一把掀開幔紗,疾呼一聲:“江大人!”
江潯再次止步,扭頭時不期然對上了沈嘉歲的臉。
他微訝異,卻見沈嘉歲毫不避嫌,一步一步朝他走來,直走到他前三步遠才站定。
沈嘉歲原本還心有猶豫,但此時看到江潯坦坦的君子模樣,想到他方才告訴自己陸云錚的消息,還是沒忍住惻之心,冒險開口:
“江大人,人心難測,暗箭難防。”
“比起看著天之驕子扶搖而上,或許有人更熱衷于看到你跌落泥潭、永無翻之日。”
“我知江大人向來謹慎,不會輕易踏錯,但——您的邊人呢?”
“您的親人、良師、好友......”
江潯聽到這里,不由面微變。
沈嘉歲已垂眸屈膝一禮,“今日之言實在冒昧,但臣只盼江大人步步無恙,方能為民請命。”
說完這句話后,沈嘉歲再也不敢去看江潯的臉,起快步離去。
記得很清楚,今年的十一月,京中便會出一樁駭人聽聞的巫蠱案。
自古以來,只要涉及巫蠱必定流河,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聽聞安伯府深陷此案,正是風波的最中心。
不知江潯是如何應對的,只知最后這場巫蠱案以有史以來最的傷亡了結了。
而這傷亡正是出自安伯府。
十一月二十一日夜,安伯府大火,安伯夫人并十數個下人葬火海,尸骨無存。
江潯如此聰慧的一個人,今日自己的提醒必定能讓他提高警惕,但同樣的,或許也暴了自己的疑點。
想到此,沈嘉歲雖心有憂,但眸始終堅定。
重生之太過詭異,無法向親人以外的任何人吐,否則或又是一場滅頂之災。
但上一世深陷絕境時,唯有江潯出手相助,大恩無以為報,今日之舉勢在必行。
或許,可以在能力范圍查查這樁巫蠱案的苗頭,若沒猜錯的話,此案的關鍵就在安伯夫人上!
江潯站在原地,看著沈嘉歲步履匆匆離去,眉頭擰,滿心狐疑。
和陸云錚......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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