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歲又驚又奇,腦子里一下子閃過諸多念頭,還未理出頭緒來,便見江潯沖出手來。
“沈小姐......”
這聲輕喚如此嘶啞,卻著濃濃的和依賴,與江潯往常的聲音截然不同。
沈嘉歲先是一愣,隨即砰砰砰——
仿佛又聽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下一刻,毫不猶豫縱一躍,跳井中。
“江大人!”
甫一站定,便舉著火折子迎向江潯。
可這時候,江潯似乎恢復了些許理智,趕將出去的手收了回去。
火折子的落在他臉上,沈嘉歲明明白白看清了他現下的模樣。
緋紅的臉,殷紅的,急促的呼吸,還有水瀲滟的眼睛。
沈嘉歲心頭一驚,想也沒想就將手背在了江潯的額頭上。
之滾燙,令面一變。
“江大人,你發熱了嗎?”
這是沈嘉歲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深井冷,又是下雪夜。
最重要的是,在沈嘉歲的潛意識里,以江潯的本事,該是不會輕易中這樣的伎倆。
思及此,毫不猶豫去解外袍,“先蓋上,我帶江大人出去!”
江潯只覺額上沁一涼意,卻未曾緩解他燥熱分毫,反而像是冷水滴進沸油里,他悶哼一聲,幾乎失控。
偏偏這時候,他一抬頭,看到沈小姐正準備下外袍。
“不,沈小姐,我不是發熱。”
江潯急忙偏過頭去,面上稍顯難堪,又抬手去指沈嘉歲的后。
“沈小姐,那里有個道,道的另一頭我已備下解藥。”
他疾聲開口,以期借此轉移注意力。
沈嘉歲聞言先是一愣,再去細細打量江潯的模樣,忽而面上一熱。
懂了。
“那......那就快走吧!”
江潯聞言急忙撐地起,可每一個作都顯得異常艱難。
沈嘉歲時刻注意著,見狀眉頭蹙,想了想,低聲道:“江大人,我來幫你吧。”
毫不猶豫傾而上,抓住江潯的胳膊攬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把將他扶了起來。
“嘶——”
江潯猛地氣。
沈嘉歲嚇了一跳,扭過頭來疾聲道:“江大人,再忍忍,要不.......我背你能更快些!”
“不、不必。”
江潯聞言瞬間面漲紅,第一次這般慌又窘迫,急忙搖了頭。
不能背,他......他下早已......
“沈小姐,我們快走吧。”
江潯不敢再耽擱,生怕以沈嘉歲干脆利落的子,當真將他背起來。
沈嘉歲見狀不再多言,另一只手將枯藤撐開,攙著江潯彎腰走道中。
一進道口,里頭竟意外的寬敞,夠兩三個人直起來并肩而行了。
沈嘉歲正邁步,江潯住了,“沈小姐,稍等,要將口再掩好。”
沈嘉歲聞言回頭看了眼,隨即將江潯松開,讓他靠在壁上,自己則回去遮掩道。
直到這時候,江潯才敢將口那熱氣吐出,整個人已然暈眩得不分東南西北了。
沈小姐的上,帶著幽香,幾乎要了他半條命。
江潯正這般胡思想,沈嘉歲已然回轉,再次拉住他的胳膊。
“沈小姐,我自己可以,你幫我在前頭照個亮就行。”
江潯不堪折磨,更怕自己做出什麼不妥當的舉來,見沈嘉歲又來攙他,急忙搖了頭。
沈嘉歲偏頭想了想,上次在榮親王府也曾中過藥,自然知曉這是何種抓心撓肝的麻滋味,自己的靠近于江大人或許百害而無一利。
這般想著,沈嘉歲便點了頭,“好,江大人小心。”
果然抬步走在了前面。
江潯長吁出一口氣,撐著墻壁腳步踉蹌跟上前去。
道里幽冷幽冷的,除了兩個人的腳步聲,便只有江潯急促的息聲。
直到這時候,背對著江潯的沈嘉歲才敢悄然紅了臉。
不是什麼都不懂。
前世和陸云錚婚前,是看過娘親塞來的避火圖的。
方才似乎不小心到了不該的地方,才會惹得江大人那般氣。
至于背他.......
逗他玩的罷了。
雖然如今時機不太對,但沈嘉歲還是沒忍住悄然彎了眉眼。
畢竟,從未見過這樣的江大人,像話本里專會勾引子的俊俏壞書生.......
“呼......呼......呼.......”
江潯著氣,像是被無數螞蟻啃噬一般,得不到疏解,就慢慢變了疼痛。
汗水滾落,他的視線已然模糊不清,唯一明晰的,是沈小姐發髻間,那只在火折子的芒里搖曳不停的金步搖。
晃啊晃,晃到了他心里去。
這時候,沈嘉歲也慢慢靜下心來了。
聽著后的息聲,沈嘉歲開了口,試圖轉移江潯的注意力,也為了印證自己心中的猜測。
“江大人。”
“嗯?”
江潯應得很快,帶著濃濃的鼻音。
“今夜......皆在你掌控之中嗎?”
沈嘉歲不信,以江潯的能力,會將自己置今日這般狼狽的境地。
無論是晚宴上安伯夫婦的突然出現,還是現下連解藥都早早備好了,顯然他都不是毫無防備的。
“是——”
聽到江潯肯定的回答后,沈嘉歲終于安心。
只是現在江潯狀態極差,卻不是追問細節的時候了。
道里再次安靜了下來,沈嘉歲的思緒繼續飄飛。
看來,方才聽到的細微聲音就是江大人發出來的。
這麼說,和崔明玨的談話,江大人都聽到了?
那......
沈嘉歲只猶豫了一瞬,便直白地問道:“江大人,你方才......是在聽嗎?”
江潯聽到這句問話,混沌的腦子猛地一清,霎時間,只覺渾一下子都涌到了頭上去,面上又燙又紅。
無論何種原因,他確實......就是在窺聽。
思及此,江潯滿眼慚,坦誠又忐忑地應了聲:“是。”
他垂著頭,腳步越急越快,不敢去看沈嘉歲的神。
喚他為“天上月”,他委實稱不得,也配不上。
見沈嘉歲良久都不曾出聲,江潯心頭波瀾四起,再也難掩懊惱與歉疚。
他竟在這一刻強忍脹痛,停下腳步,躬拱手沖鄭重賠罪:
“沈小姐,是我卑劣,對不住。”
沈嘉歲回頭,瞧見江潯在昏暗的線里,沖深深鞠躬。
他連說謊都不會,他明明可以否認。
可這樣,就不是他了......
“江大人,我沒有生氣。”
江潯聞言猛地抬起頭來,瞧見沈嘉歲正笑著他,面上確實并無惱怒之意。
他只覺如蒙大赦,再致歉,卻見沈嘉歲已經轉過去,再次邁步。
“江大人,想必你已經忍得很辛苦了,我們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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