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絹布，目是不曾署名的信，一共四封。

陸云錚迫不及待將第一封信中的信紙了出來，展開。

目匆匆掃過第一行字時，陸云錚的雙眼便猛地瞪大了，他的瞳孔急劇收，仿佛看到了什麼極恐怖的景象。

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被在手中的信紙因此發出輕微的簌簌聲，應和了陸云錚的栗。

他的哆嗦著，卻半晌吐不出一個字來。

良久，他才將目從信上掙開，落在了榻上安然睡的顧惜枝臉上。

這一刻，他的面容瞬間就扭曲了，瞧著似乎是想笑，又像是想哭。

怪異的聲音從他嚨中響了起來，仿佛是抑的嗚咽，他渾一，又快速將另三封信也了出來。

字字句句，與他前世所見分毫不差，就是......就是襄王爺給他的信啊！

陸云錚大口大口地著氣，膛劇烈起伏著，這一刻腦子里全了。

他的眼神在屋中漫無目的地游走著，里頭滿是難以置信和慌，仿佛世間一切在這一瞬間就天翻地覆，變得陌生又可怕了起來。

這信是惜枝的，是惜枝托莫媽媽保管了許多年的，那應該就是從北地帶到京城來的。

所以......所以真的有一個通敵叛國之人，就是惜枝的父親，爹口中那個貪功冒進，用事的右副將！

這一世，惜枝準備將信給瑞王爺，可前世，這信在襄王爺手上。

所以前世的惜枝和他一樣，一直在為襄王爺效力？

可他也和襄王爺在同一條船上啊，惜枝若想助襄王爺，完全可以和他說，將信給他，而不是越過他，私下為襄王爺做事啊！

惜枝和襄王爺到底.......是什麼關系？......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嗎？

這信.......惜枝從進京的時候就帶著了？為什麼？難道那時候，惜枝就恨上了沈家，要毀了沈家？

那惜枝從一開始主給他寫信，和他走近，與他生，是出自真心嗎？

他到底算什麼？

惜枝到底想要什麼？

到底有什麼是真的？

陸云錚緩緩癱坐在地，手中的信紙也隨之飄落，散在腳邊。

他想不明白這一切，只能抬手又去夠腳邊的信，可手剛剛探過去，忽而就發瘋似地收回來，狠狠抓撓自己的頭。

可疼痛也無法讓他冷靜下來。

兩輩子......

他兩輩子都活得稀里糊涂，活了旁人手里的木偶！

他究竟在何，他真的重活了一回嗎？還是這一切只是他的一場夢？

陸云錚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他不自覺地蜷起，雙臂抱住自己，試圖從自己上尋得一溫暖與安。

可這一刻，心的空虛與絕卻怎麼也填不滿了。

原本和的燭此刻也變得刺眼了起來，陸云錚抬手擋住眼睛，眼淚瞬間洶涌而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踉蹌著起，走到了榻邊。

顧惜枝在蒙汗藥的作用下睡得很沉，長睫投在眼下，本就清麗的一張臉顯得越發純真無辜，對外界的一切渾然不知。

陸云錚的眼里滿是痛苦和絕，那些與顧惜枝共度的好回憶在這一刻又洶涌而出。

他曾以為，惜枝是這世間最他的人，亦是他的藉，是他的支撐。

他重生回來，腦子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和惜枝長相廝守，不惜一切代價！

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場可笑的騙局！

而這個騙局里，踐踏的是他的真心，他的兩輩子，還有.......爹的命！

惜枝是否早就知曉爹死的真相？還是說，這其中也有惜枝的手筆？

甚至......這就是惜枝給襄王爺出的主意？

思緒走到這里，陸云錚猛地晃了晃。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顧惜枝，雙手不自覺地握拳，眸也漸漸變得兇狠了起來。

那是發現被背叛后，難以抑制的決絕與痛恨。

這一刻，陸云錚朝著顧惜枝纖細的脖頸緩緩出手去，手指微微抖著，似帶著千鈞的恨意。

可是，在到顧惜枝溫熱脖頸的瞬間，往昔那些溫的畫面再次上涌，陸云錚的手猛地一僵，定住了。

他臉上的微微搐著，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神中滿是掙扎與矛盾。

被欺騙后的滔天恨意與對往昔深的眷不舍糾纏在一起，幾乎要將他撕扯得支離破碎。

沉重的呼吸聲在這寂靜的屋顯得格外突兀，急促又紊。

陸云錚回過頭去，目再次看向散落在地的書信，心頭驀地一陣痛，令他瞬間就收了五指！

惜枝......惜枝......惜枝！

就在陸云錚雙目發紅，手指越收越之時，

哐當——

清脆的聲響仿佛一道驚雷，瞬間將陸云錚從瘋狂的邊緣驚醒。

他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猛地收回了手，子往后退了幾步，最后雙一，心神崩潰地跌坐在地。

外頭傳來了青桃低的責備聲：“紅桃，你能不能仔細些。”

陸云錚什麼也顧不得了，他雙手抱住頭，痛苦地蜷一團，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他方才......當真差點殺了惜枝。

簇——

桌上的燭火在這一刻燃到了盡頭，熄滅了。

暖室一下子暗了下來。

陸云錚閉雙眼，整個人都沒進了沉沉的夜里。

在這個無人知曉的深夜，陸云錚的驕傲、自尊和真心，被無的真相一一擊碎。

黑暗中響起了一聲干又絕的哽咽，那是陸云錚的靈魂.......在被凌遲。

————

卯時，天還沒亮。

江潯從安伯府走出來，著緋紅服，腳步四平八穩，正要出發去上朝。

這幾日正趕上公務繁忙，可白日里又想見沈嘉歲，江潯已經連連好幾日忙到很晚了。

一旁的南風著眼睛嘟囔道：“公子，您可真是鐵打的子。”

江潯瞥了南風一眼，見他哈欠連連，毫不留地拆穿道：“怕不是又點著燈，看那些江湖武林的話本子吧？”

南風：“.......”

他窩在榻上看的，這都瞞不過大人的眼睛？

南風正要“狡辯”兩句，忽而神一凝，冷喝道：“什麼人！”

只見離馬車不遠的墻角，有一人孤零零地站著。

他的頭發略顯凌，幾縷發被清晨帶著寒意的風起，又無力地垂下，瞧著很是失魂落魄。

聽得南風的聲音，那人緩緩抬起頭來，面蒼白如紙，張了張，好似想說什麼。

南風瞧清了這張臉，不由心頭大驚。

陸云錚！？

南風急忙回頭，卻見自家爺已經面平靜地朝陸云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