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宿管阿姨關電閘的“啪”“啪”“啪”聲，宿舍陷黑暗，遲歸的舍友收拾東西的靜太大，吵得人睡不著。

又混過了一天。

燕棠想。

微信彈出消息，提示家庭群有人@，燕棠打開一看才發現是姑姑問什麼時候有空，上次介紹給的男孩兒說想見一面。

臨近畢業，家里長輩就開始張羅相親了，最積極的就是看著燕棠長大的姑姑，生怕燕棠走上表姐程惠藝晚婚的路。

燕棠的爸媽倒是一直搖擺不定，不過今晚局勢發生了扭轉。

姑姑將相親對象楊一舟的照片發到家庭群里，里頭的男生眉目周正、看上去可靠。果不其然，爸媽搖了，勸試試。

燕棠以前因為暗江聿行，一直沒有談過，再加上學校男比例嚴重失調，接的男生極。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發生了那種尷尬的事，猶豫片刻，腦子一熱，答應和對方見一面。

兩人很快加上微信，對方頭像是旅游抓拍，藍天白云咖啡廳，很有英氣息，而朋友圈也都是心打理過的痕跡。

周末見面的過程還算愉快，楊一舟說話熱，但聽到說已經離職星，打算回老家考公的時候，稍微遲疑了一下。

離職不過是委婉說法，的offer是被鴿了。星部門被裁的事上了商業新聞，楊一舟自然聽過。

“回老家哪有什麼好機會呢，不如現在再努力找個新工作。”楊一舟晦地說。

如果找得到合適的新工作，還會兼職收銀員來填補空窗期嗎？

楊一舟還在繼續談找工作的事，他讀的是一所北京的211，至在名頭上要比燕棠所在的雙非院校要好一些。

燕棠聽他細數著周圍哪些的同學又拿到了大廠、金融機構的offer，徹底失去了說話的興致。

不喜歡楊一舟上那種英，那讓很不舒服。

這次見面之后，回復楊一舟的消息變得很慢也很簡短，這在年人眼中是一種禮貌的婉拒信號。

燕棠繼續在超市兼職，空余時間也會給公司崗位投遞簡歷，但回應者寥寥，多數是涉外銷售崗，底薪低、力大，本沉默寡言，實在難以勝任。

不過生活里也偶爾會有小彩蛋。

燕棠每次收銀的時候，都會遇上那位白皮的高個子男孩兒。

他總是戴著棒球帽，有時候還戴口罩，一寬松的衛長，但能看出結實隆起的和臂的廓。

有的人哪怕打扮低調，是站在那里就足夠引人注目，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那男孩兒只固定買香蕉和牛兩樣商品，都挑進口最貴的那一檔，久而久之，燕棠都記得結賬的價格，對方好像也是一樣，仿佛有了一種萍水相逢的默契。

燕棠偶爾會跟帽檐遮掩下的那雙眸子對視，從而生出一種對方在觀察的錯覺。

一個普普通通的收銀員有什麼可觀察的？

相信這的確是錯覺。

十二月底的最后一個周六晚上，是燕棠最后一次在超市的排班。那男孩兒又來了，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打扮。

掃描儀在結賬時又突發失靈，燕棠舉著儀對著手機上的支付寶二維碼努力嘗試，一不小心看見了屏幕上正接連不斷跳出微信英文消息。

愣了一秒。

發消息的人微信名是Grace，孩子的名字。

「為什麼又不理我？」

「人呢？」

「我要生氣了！」

那點兒欣賞帥哥的興致忽然就散了。

滴一聲，終于掃上了。

燕棠扯過小票遞給他，迅速地移開目，扭頭喊：“下一位！”

失去了來之不易的一點樂趣，疲力盡地下班后，又不幸在商場門口見了楊一舟。

“你怎麼來了？”

“我給你發了微信，說要過來接你。你最近怎麼總不回我？”

楊一舟應該是剛從實習的地方過來，羽絨服里面是一套像模像樣的西裝，外頭背著雙肩包，頭發用發膠梳了個不怎麼高明的發型。

燕棠微微皺眉，“工作的時候看不了手機。”

“早就說了這個工作不行，做收銀員像什麼話呀，你好歹是個大學生，說出去不覺得丟臉？”他自以為和燕棠已經很悉，用開玩笑的語氣說。

“你這是職業歧視。”

“現實就是這樣啊。”

其實楊一舟對燕棠很滿意——學歷過得去、長得順眼，甚至越看越漂亮，可惜就是沒有上進心。他一是希再努力找個好工作，二是要打消回南市的念頭。

“我家里已經在北京買了一套房子，這樣我們就不愁住了。等領證之后，你家可以出裝修費，我把你的名字也加在房產證上。我們畢業后至都能拿一兩萬的工資，最好是兩萬，每個月共同往家庭賬戶里存五千用于日常花銷，生活會很輕松，如果你不想做家務，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偶爾找個阿姨來搞衛生……”

他說得很順，大概已經想過很多遍。

燕棠站定，轉向楊一舟，“你的規劃很不錯，但我家都是男人做家務。如果你給我付兩萬的月薪，我倒不是不可以考慮接這個清潔類offer。正好一舉兩得。”

后是一扇極簡工業風的大門，灰沉的水泥墻面上掛著燈管拼的“S Monster 格斗俱樂部”，一旁立著棵黑森森的樹。

寒風卷過，冷厲得仿佛是從西伯利亞吹來，把那樹吹得一晃，出坐在后頭椅子上的人影。

燕棠不經意間一瞥，發現竟然是那個買香蕉和牛的男孩兒。他正咬著牛吸管，目朝這里看來。

煩悶地收回視線。

楊一舟也不高興了，還在說著：“我是為你好啊，你怎麼說話總是帶刺啊？”

那位站在角落里看戲的仁兄終于喝完了牛，拿著空牛盒走過來。

準確來說，是走到和楊一舟邊的垃圾桶。

這回燕棠終于看清了他的長相。

淺棕發，大眼睛長睫，媽生盒鼻，比多數還白的皮，跟真人版BJD娃娃似的。

眉眼間還很青，大概是十八九歲的年紀。

對方注意到視線，朝瞥過來。

長睫垂下，半遮住眸，視線仍然直白、強烈。

燕棠有一種被鎖定的錯覺，下意識轉頭避開他的視線。

街道冷寂，暖調的燈自上而下灑落。

的被對方拉長的影子不風地裹住。

這影子遲遲未，那人就這麼站在邊，存在極強，令人難以忽視。

燕棠沒有給人看笑話的癖好，不想爭辯了，踢了下腳下的石子：“反正以后你別來找我了，不需要你送我回學校。”

“你不至于吧。”

楊一舟見有別人站在這里，也不想多說，手準備把燕棠拉走。可他剛抬手，就被旁邊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扣住了手臂。

看上去不過是松松一握，偏偏力道大得驚人。

那突然手的外國男孩兒緩緩開口，話卻是對燕棠說的——

“你的男朋友真不合格。”

第2章

楊一舟氣沖沖地走了，留下燕棠一個人呆立在原地。

滿臉迷，不知道對方想干什麼，甚至忘了解釋那不是的男朋友。

“我們在超市遇見過幾次。”

男孩兒這才把盒子扔進標志著“Recyclable”的垃圾桶里，手斜在兜里，語氣友好地說：“雖然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但你似乎不想跟他走。”

燕棠察覺到善意，舒了口氣，“謝謝。”

正在此時，一個染著栗頭發的生從格斗館里走出來，服上標有S Monster的標志，大概是這個俱樂部的員工。

“宋郁！”了聲他的名字，隨后用英文說：“你怎麼不在里面等我？車還沒到？”

中文名？是混？

燕棠心里暗自琢磨，猜測那孩就是Grace。

一輛黑轎車開了過來。

車線條流暢冷，每一寸都著高級，車頭三角標是兩個叉的M。

楊一舟曾經在街邊對著有這一標志的車贊不絕口，但燕棠忘記他說這車是什麼牌子的，反正很貴就是了。

原來人家不是故意看戲，而是在等車。

燕棠正準備轉離開，又聽宋郁說：“我的車到了，可以帶你一程。”

客氣婉拒，“不用了，謝謝你，我坐地鐵。”

“最晚一班地鐵已經過了吧？”

燕棠心中一驚，掏出手機，發現時間剛好離最后一班地鐵到站過了五分鐘，連忙打開打車件。

被寒意凍得薄白的臉繃得的，漆黑的瞳孔里泄一懊惱和糾結。

都怪楊一舟。

宋郁饒有興味地看著BB囍TZ晦又富的小表，直到手機的打車件上顯示排隊五十二人時，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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