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阮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六點。

被賀爭的鬧鐘吵醒的。

后背著男人溫熱的膛，迷迷糊糊睜開眼，從枕頭下到手機，看一眼時間，“這麼早的鬧鐘？你有事？”

賀爭在鬧鐘響第一聲時就醒了，手臂收，把往懷里摟，“嗯，得回海城開會。”

聞阮后知后覺的想起來，對了，這是北城，賀爭好像是昨晚來的，昨晚跟林悅去酒吧，后來自己喝醉了，賀爭去接。

聞阮在賀爭懷里轉個，“你不是直接從新加坡飛海城嗎？怎麼來這了？”

話音剛落，就看見了他臉上的傷，左邊顴骨青紫一塊，看著像被揍了。

手他那塊傷，“跟誰打架了？”

賀爭被拍掉的手至腰間，摟著的細腰，臉埋在脖頸，嗅著上獨有的香味，聽提這事就來氣。

“你還好意思提，好幾天不見，怕你太想我，出時間特意飛過來看你，想給你個驚喜，結果你給我個驚嚇。”

他三言兩語把昨晚的事說了，沒說自己一路的焦躁和不安，重點都放在蔣青延的無恥和自己的醋意上。

“他還抱你，你靠他懷里睡的香啊，你還摟他腰。”

聞阮對他說的事一點印象都沒，倒是約記得昨晚下車后好像是看到蔣青延和陳奕了。

雙手捧著他的臉，糯糯的哄他，“那不是喝醉了嗎，我以為是你來接我呢，別氣了。”

賀爭黑眸深邃，“所以昨晚怎麼了？為什麼心不好？”

聞阮沉默了下，結結實實抱住他，在他上親了親，“說來話長，以后會告訴你，你不是趕時間嗎？趕起床。”

賀爭確實得起了，不然來不及。

他的頭發，“你再睡會，我開完會，晚上還有個飯局，明天一早趕回來。”

明天？

聞阮想起阮氏集團的那個人工智能論壇，賀爭肯定是要來參加的，他邀在主論壇發表演講，不能缺席。

賀爭進浴室沖了個澡，出來后從行李箱拿了條子穿上。

聞阮躺在枕頭上看他，眼睛瞄著他的八塊腹，問他論壇的事，“阮氏集團那個人工智能的論壇，你準備帶誰去？”

賀爭扣好皮帶，又拿了件襯衫穿上。

“我是邀演講，不占名額，銘合還能去兩個人，一個沈逸帆，如果你不去，就讓向浩過來。”

賀爭走到床邊，俯的臉，“真不去嗎？”

聞阮笑看著他，“你想讓我去？”

賀爭說實話，“是，雖然我也不想你跟蔣青延上，但這是讓你拓展人脈的機會，你不用怕姚曼找你麻煩，姚威也去，他是去結阮東的，絕對不會讓姚曼在阮家鬧事。”

他又不不愿的提到阮灝。

“那小屁孩雖然煩人，但阮家是他的地盤，我們兩看著你，沒人敢欺負你，主要是這次有方背景，規格很高，很多大人過去，你不去可惜了。”

聞阮和他有一樣的野心，他不想讓因為兒私錯過這種大場合。

當然，也有一點點私心。

他想讓更多的人知道，聞阮是他老婆。

聞阮見他面平靜，眸中卻有期待，沉默了下，然后笑著他的臉。

“我考慮一下。”

賀爭走后，聞阮睡了個回籠覺，一覺睡到十點，被電話吵醒。

零耳創始人湯振打來的，說出差回來了，問什麼時候去零耳，談談簽約的事，聞阮說一個小時后到。

掛了電話，發現阮灝半小時前發了個微信。

阮灝：【完蛋了，我爸知道】

知道什麼？后面的話沒說完，聞阮眼皮一跳，直接打電話過去，響了兩下，那邊直接掛了。

聞阮：“？？？”

……

阮灝接到聞阮電話的時候，人在醫院。

在父親的病房里。

他現在是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的狀態，張又惶恐不安。

昨天下午父親見到聞阮后，震驚是震驚，但并沒有其他異常的地方，直接讓他滾回公司了，然后也沒再找過他，看起來是真的信了聞阮的話。

結果，早上他被父親一個電話到這里，他以為出了什麼事，急匆匆趕過來，然后——

“你什麼時候知道聞阮是你姐姐的？誰告訴你的？”

阮灝被問傻了，下意識想裝傻說不知道，父親又問，“這事除了你，你小姑姑，倪飛，還有誰知道？”

這話問出來，阮灝心說完蛋了。

手足無措時，父親接了個工作上的電話，他六神無主，拿手機給聞阮發消息，想問怎麼辦。

結果剛打了幾個字，父親不怒而威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手機放下。”

他手一抖，剛打好的【完蛋了，我爸知道】直接發送功，都來不及撤回，直接把手機塞兜里了。

父親跟那邊簡單代了幾件事就掛了電話，手機放旁邊，那能悉一切的厲眸又朝他看過來，不說話，不怒自威的迫讓他心慌的厲害。

父親又重復問一句，“你什麼時候知道聞阮是你姐姐的？誰告訴你的？”

阮灝自小就怕他，這會兒他全部的威釋放，他繃的脊背都彎了，著肩膀撲通一聲跪地上。

他怕事更復雜，不敢把和小姑姑扯進來，就把所有事都攬在自己上。

“有一次您出差，我去您的書房找本書，不小心掉了您放在第四層最邊上的那本醫書，里面有個鑰匙，我太好奇了，就……就把屜打開了。”

他不明白怎麼才過去短短一夜，父親就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父親不會跟他解釋，但事已至此，他不能不說。

阮灝低著腦袋，說自己看日記知道父親有個前妻，說自己在父親不允許旁人進出的那間儲藏室，見到了他珍藏的畫冊，畫冊里全是聞蕙安。

說自己無意中看到榮立慶功宴的視頻，看到聞阮的臉跟畫冊里那人極為相似，又都姓聞，又都在海城，所以他讓倪飛幫忙查了。

說自己因為對聞阮好奇，所以才去海城找。

說小姑姑是這次去黎，搭他的順風車去機場，正好看見聞阮了，看見的臉后很震驚，想馬上給父親打電話被他攔住，他迫不得已才告知全部。

阮灝磕磕的說完，頭都不敢抬。

氣氛正沉郁焦灼，他手機響了，嚇得一哆嗦，窺一眼父親的冷峻臉，拿出來掛了，甚至直接關機。

……

病房里，阮東靠著枕頭坐在病床上，聽完阮灝的話，閉上眼睛，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所以，聞阮昨天下午見到我的時候，就知道我是的父親，那為什麼，”

他頓了下，眉睫微，聲音在抖，“為什麼假裝不認識我？”

難怪說聞，的，難怪昨天那麼急切的離開，假裝不認識他，這是不愿意認他。

“你們都瞞著我，是不愿意認我？”

阮灝以為父親會罵他看日記的事，已經做好了被嚴厲斥責的準備，突然聽到這句，他愣了下，卻也老老實實的回答。

“是。”

他小心斟酌措詞，“有個鐘蘭的阿姨，媽媽的閨，蘭姨，蘭姨把您和媽媽的事都跟說了。”

“說，媽媽這輩子不可能再進阮家的門，所以也不想進，說已經過了需要父親的年紀，所以也不想……不想認您，最主要還是怕知道，怕把氣出好歹，再重復當年的悲劇。”

阮東眸中有痛，凄苦也酸。

28歲，馬上29，生日是重節。

昨晚從沈音音里套出這些話，他幾乎是立刻就肯定了，聞阮是他的兒，是他和聞蕙安的兒。

他一夜未眠，興到恨不能馬上見到聞阮，可興過后冷靜下來，他把所有事捋一捋后有個猜測：聞阮不想認他。

所以他今天早上，等醫生查完房，馬上把阮灝來了。

果然啊，聞阮不想認他，他的兒不想認他。

——說已經過了需要父親的年紀。

是，他這個父親缺席了很多年，心里一定怨極了他，恨極了他，雖然他不知道的存在，但這不是理由。

無論如何，都是他錯了。

是他對不起聞阮，對不起他的阮阮。

滿腹歉意的同時，阮東心里又被憾填滿。

聞蕙安當年求著他不要再去打擾，求著他放下過去。

他知道經過母親一事，他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所以去接家里的安排，做一個被家族擺弄的機人，雖然日子乏味枯燥，但也往前走了。

卻原來，沒從過去走出來的是聞蕙安。

聞蕙安瞞下聞阮的事，他最初有些怨，因為讓他們父分開這麼多年，冷靜下來，卻又很快釋然。

他能理解，母親的幾次病危通知書，是他們之間永遠越不過去的高山，以母親的脾氣，接不了，自然也接不了生的孩子。

一個人把孩子養大，已經很辛苦，他一點忙沒幫，又哪來的資格去指責。

都是他的錯，怪他懦弱，不敢打探跟二婚老公有多幸福，怪他選擇逃避，不敢聽到關于的任何事。

如果他早點去找，也不至于現在才知道，給他生了個兒。

阮灝長這麼大，從未見過如此失態的父親。

一時哭一時笑，蒼白的臉無助又無力，有那麼一瞬間，阮灝被他鬢間的白發刺痛眼睛。

父親在他心里，一直是偉岸高大的，是無所不能的，沒什麼困難能難到他，此時此刻，他才驟然有種知，父親也有七六，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病房里的氣氛沉寂了很久，阮東的緒逐漸穩定。

他讓阮灝起來，聲音也沉下來。

“你剛才提到的榮立慶功宴是怎麼回事？這些年，過得很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