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定睛看去，只見是尹莊主親自陪著一位頭戴帷帽的夫人從正堂裏走了出來，站到了蓮花池畔的廊橋上。

蘇妙漪瞇了瞇眸子。

尹莊主清清嗓子，拍了拍手，同四散在各的仆婦吩咐道，“時辰差不多了，將大門關上，告訴外面沒能進來的生客，等下月十五吧。”

仆婦們齊聲應下，朝莊門口退去。

“我們這慈莊只有方寸之地，能容下的來客有限，今日能進來的都是有緣之人。”

尹莊主揚聲，笑著沖所有人說道，“我知道，諸位都是為了這蓮花池而來。實不相瞞，那觀音賜水的傳言，我也是第一次聽，傳得實在是有些神乎其神了……”

“這是生怕有人回過神來找秋後算賬，所以事先撇清關系麽？”

淩長風微微傾斜了子，低肩膀與蘇妙漪耳語。

“不過我們這兒的蓮花的確開得極好。”

尹莊主話鋒一轉，“也不知是什麽緣故，或許是因為慈莊收養了不孤兒，做了不善事，所以積德累功、善德善報，才讓這蓮花池孕育靈氣、降福自天？”

此話一出，蓮花池邊圍聚的人們又開始頻頻點頭，興致地議論起來。

“是了是了，裘家的慈莊遍布天下，這麽多年，救助了那麽多棄嬰，定是積了不福報，咱們來這一趟，多能沾點福氣！”

“裘大善人還被稱為活菩薩呢，來他的地盤上拜拜，和去寺廟上香是一個道理！”

“這種事，寧可信其有……”

面紗下，蘇妙漪勾了勾，似乎是在笑，可在外頭的一雙桃花眼卻冷到了極點。

廊橋上，尹莊主又道貌岸然地開口了，“諸位若想許願，投一枚銅錢即可，不必太貴重，心意到了就行。”

話音既落，衆人立刻躍躍試地朝蓮花池邊圍了上去。

蘇妙漪與容玠和淩長風相視一眼，也跟著人群走到了蓮花池邊，隔著扶欄向池中央被蓮花簇擁的假山石——可石頭已經不是蘇妙漪當初“指鹿為馬”的那一塊，而是真的換了一塊更像觀音送子的山石。

眼看著衆人都紛紛拿出銅錢，對著那仿造的觀音送子石虔誠地拜了又拜，容玠也將一枚錢幣遞到蘇妙漪眼前。

蘇妙漪看了一眼那錢幣，又與容玠對視了一眼。容玠微微頷首，蘇妙漪這才神莫測地接過了那枚錢幣。

一陣和風拂過，蓮花池上波粼粼、流金溢彩，格外清甜的蓮香也乘風而來。

“叮。”

隨著第一個人手將錢幣功擲上了那塊假山石的凹槽中。

其餘衆人也滿懷期盼地將銅錢紛紛朝蓮花池中央擲了過去。而蘇妙漪也混在人群中，驀地揚手，將容玠方才遞給的那枚錢幣高高地拋進了泛著金的水中——

“通，通，通。”

數不清的錢幣落水聲傳來。

忽然間，烏雲蔽日。

池水上浮著的一層金頃刻間褪了個幹淨，原本澄澈燦爛的池水也蒙上一層暗影，而且這暗沉之越來越深，越來越重。有那麽一瞬，幾乎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

“啊！”

一聲驚恐的尖猝然打破了蓮花池畔的寧靜，也讓所有人從幻覺中清醒，意識到眼前的景象是真實所見——蓮花池中的水，竟轉眼間一片一片地染上了猩紅之。

“，水，這是水？！”

一婦人嚇得臉慘白，失聲驚。

話音剛落，人群中便傳來一片嘩然，衆人紛紛遠離了扶欄，驚魂未定地觀著。

唯有尹莊主倏然變了臉，卻是在衆人往後退的時候，一下沖到了扶欄邊，不可置信地著那蓮花池中的“水”。

還未看出個究竟，又有一聲更魂飛膽裂的聲自對岸響起，“白骨，好多白骨！”

滿池曳的蓮花下，不斷有白骨自水中漂浮而起……

有幾位站得近的夫人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瞳孔驟，雙眼一閉，徑直昏厥了過去。

“！這蓮花底下全是……”

“殺，殺人了，慈莊殺人了！”

尖聲、腳步聲、撞聲全都混雜在一起，蓮花池畔瞬間一團。還清醒著的人，有的嚇僵在原地、抖如篩糠，有的作鳥散，飛快地往慈莊外跑，相撞的相撞，拉扯的拉扯……

一片混中，唯有蘇妙漪三人還靜靜地站在扶欄邊，不為所。

廊橋上，尹莊主仍一瞬不瞬地盯著蓮花池，的眼底映著滿池的水白骨，目眥裂，很快就反應過來，驚怒不定地吼出了聲，“……誰，是誰在裝神弄鬼？！是誰要害我！！”

察覺到什麽，驀地擡眼，向蘇妙漪他們方才站著的位置，可此時此刻，那裏已經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