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談話斷斷續續的終于完了，大家各自散開，兩個孩子也跑累了，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宋文秀卻一刻停不下來，刷了兩個短視頻后便把手機往沙發上一丟，招呼他們打麻將，還請陳青茹也加。

連忙婉拒，借口子不爽去了宋衛明的房間……

闔上門，把人都隔絕在外，陳青茹大大松了口氣，下外套掛起來，子往床上直撲去，散發著洗清香的綿接住了，翻了個，著天花板，放空自己，不一會兒外面便傳來麻將的聲音和大姑子“嗬嗬嗬”的大笑，嗓音很，扯著嚨一樣。

煩躁地坐起來，從床頭柜里找到宋衛明的耳塞戴上，又重新躺下，闔上眼……

為了盡快趕回家，今早他們六點多就起床了，回來的車上又接到兩個家長的電話，跟他們聊了近一個小時。在市一中教高三英語并兼班主任，除基本教學外，學科組的任務和自己班上的雜事也不，當然最麻煩的還是應付家長，班上有幾位家長對孩子的績分外張，經常打電話來問這問那，問完了卻又不按的話行事，因年輕，家長們都有點信不過。

不僅家長信不過，連宋衛明也不大信得過，他常說快三十歲了還跟個孩子一樣，從學校出來立刻又進學校工作，沒在社會上鍛煉過，不懂人世故，還說人要生了孩子以后才能，并拿他姐姐舉例子。

很聽不慣，當時就把一個枕頭砸在他上，說他年紀輕輕怎麼像個老古板。

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再睜開眼時天已黑，迷迷糊糊辨認著周圍，發現自己正躺在宋衛明的房間，上蓋著他的被子。猛坐起來，扯下耳機，外面已沒了麻將聲，這寂靜令不安，于是起，從架子上取下外套，一邊穿一邊出門去找宋衛明。

客廳里沒開燈，空無一人，過道里的燈倒亮著，左右兩邊的四扇房間門閉，才睡醒，腦袋發昏，覺兩面的墻都向栽下來，急得更加快腳步……

過道盡頭右手邊的門開著，里面斷斷續續傳來說話聲，那是他們的飯廳，飯廳通向廚房，相隔的白印花玻璃門半開，能看見廚房里正和外甥擺弄玩槍的宋衛明，他的影是團模糊的藏青，陳青茹這才意識到自己起床起得急，忘戴眼鏡了。

懸著的心落回肚子里，突然反應過來，覺著自己可笑，在家里有什麼好怕的？

搖著頭進了左邊的衛生間，關上門，擰開水龍頭洗手……

廚房和衛生間只隔著飯廳和一條過道，他們的說話聲輕易傳了過來。

宋文秀的嗓音，最好認，“臘腸還是自己家做的好，外面買的不干凈，味道也不對，媽，你這個是自己弄的吧？”

劉春梅說是，“你回頭拿幾串去，今年價不高，我做得多，前幾年那豬賣得跟牛一樣貴我才沒做臘腸——衛明，我記得你說青茹不喜歡吃臘腸？”

聽見提到自己，陳青茹立即關了水龍頭，豎起耳朵。

宋衛明：“吃素，什麼都不吃。”

“我知道，年輕人減呢！”宋文秀說：“又不胖，沒這個必要。”

宋衛明：“不是減，天生不吃，說味很臭。”

“那怎麼行？”劉春梅的語調陡然嚴肅，“以后坐月子難道也吃白菜蘿卜？肯定要弄點湯排骨湯什麼的吃吃，不吃湯不好下的。”

“這個是，”宋文秀附和：“衛明，你以后買菜多買點吃，吃慣了就好了，我以前生亮亮時饞，月子里吃胖好幾斤，那時水就很足，還經常堵，只好了放瓶子里，后來都裝不下了，就都倒掉了。”

……

陳青茹聽他們說什麼啊啊的，覺著鄙，在場至三個男人——公公、姐夫和衛明，即使面對親人，這種話也應當忌諱。尤其當宋文秀說自己水多得要到瓶子里時，立刻想到牛，人生了孩子，工屬就出來了，這時候就像一頭牛。

陳青茹越聽越膈應，正準備離開，外面宋文秀和兒子的說話聲突然近了，從廚房到飯廳，接著一陣椅子拖拽的聲音，他們應是在餐桌前坐了下來。

洗手間和飯廳只隔一條過道，這樣倒不好出去，只能站在門一不，生怕弄出靜驚外面的人，兩邊尷尬。

衛生間里沒開燈，沉沉暮自小窗進來，只照亮中間的方寸之地，角落黑黢黢的，好像藏著什麼人，也許當在聽外面說話時，暗也有雙眼睛在盯著，這一聯想令汗豎起，凝神一看，角落里只一個拖把，別的什麼也沒有。

這樣熬了七八分鐘，終于聽見宋文秀和兒子的腳步聲往客廳去了，陳青茹深深吐出一口氣，拉開門走出去……

正好宋衛明從廚房出來，見了，“醒了？你睡了三個小時。”

“不知怎麼就睡過去了，晚上怕是睡不著了，”陳青茹心不在焉的。

“沒事，正好大家一起守歲！”劉春梅端著碗熱氣騰騰的鍋包從廚房出來，笑盈盈的。

“守歲？”陳青茹許久沒聽過這麼古老的詞匯了。

“就是玩兒，吃完飯沒事做，就看看春晚打打麻將，”宋衛明說。

陳青茹點點頭。

這時樓下響起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在這里，各家年夜飯前必要燃一串長長的鞭炮慶祝，這串鞭炮是宋峰下去放的。

鞭炮聲過后，各葷素就端上了桌，然后擺席、上香，大姑子小姑子和孩子們也都被到飯廳，一家子聚在一起，先倒酒敬祖宗，敬了祖宗就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