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茹回到樓上，屋里還是像剛出去時那樣子。往男人堆里掃了眼，不見宋衛明，立刻張地東張西，正坐在沙發上嗑瓜子的大伯娘看見了，朝東面那間房努了努，“在里面呢！”

陳青茹向微笑以示謝，轉走向那個房間，后傳出幾點細碎的笑聲，辨出那笑聲里兩句幾不可聞的話：“瞧瞧人家新婚的小夫妻，真是一刻也離不開。”“誰剛結婚不是里調油，小蕓和前夫不比這還粘？可這婚姻走到最后嘛，嘿！也就那麼回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哦！”

陳青茹打心里不贊們的話，和宋衛明可是五年，初修的正果！

推開門進去，正在打游戲的宋衛明聽見靜，抬頭往門口瞥了眼，見是陳青茹，又低下頭繼續他的游戲了。

這是個雜房，地上擺著四大箱飲料和水果，床上還鋪著夏天的涼席，上面放了好些過年收的禮品、酒水，宋衛明就坐在那堆禮品旁邊。

陳青茹來到他旁坐下，想跟他說說話，但見他游戲打得歡，只得作罷，自己也拿出手機來刷短視頻。

直播需要人出鏡，做短視頻就不必了，這很適合。

先刷了幾個妝視頻，又刷了幾個旅游視頻，琢磨半天也沒琢磨出來自己該做什麼，直到聽見宋衛明拍大，知道他打完一局了，于是開口：“你說我用業余時間剪視頻做up主怎麼樣？”

“干嘛？搞兼職啊？”

“不是，就是好玩兒。”

“隨你，”他頭也沒抬，又開了一局。

“那你說我做什麼好？”

“隨便。”

“又隨便？給我提提建議嘛！”撒著，用手肘他胳膊。

“妝、旅游、英語，”宋衛明心不在焉。

陳青茹知道他這話本沒過腦子，不過是因剛刷了妝和旅游視頻，他打游戲時聽見就隨口提了出來。

很奇怪，這人那麼在意穿什麼服，卻不在意想做什麼事。

陳青茹不太高興，把子挪開去，不睬他了。

宋衛明全然沉浸在游戲里，對陳青茹的緒毫無察覺，于是在接下來的十多分鐘里，的怒氣不斷積攢，終于，宋衛明作的英雄死了，起罵了句“！”剛想跟陳青茹吐槽隊友，見臉不對，終于意識到生氣了。

這回他說的話倒過了腦子，卻是一句反對：“你還是想做自？沒必要啊寶貝，你學校里的事又多又雜，有時間不如多休息，養蓄銳。”

陳青茹呵的一笑，有意忤逆他，“我偏要，學校的事是工作，我不能放下，家里的擔子我卸下就好了，今年請個家政吧，我空出來的時間好做自己的事。”

“請家政？家里就那麼點活兒，沒必要，”宋衛明說：“你拍短視頻賺的錢還不夠覆蓋請人的費用，當然我不是你付錢，一個家政我還請得起，只是沒必要。”

“那你幾千幾千的把錢往游戲里充有必要嗎？”

宋衛明語塞，但很快他又找到一個說辭，“我在攢錢買房。”

“咱們不是有房嗎？”宋衛明早年運氣好，炒賺了不錢，加上爸媽的接濟，大三就在市里買了個一百多平的小房子。

“買個更大更好的，當然這幾年先不買，現在這樓市進去就是接盤。”

陳青茹疑，低聲問：“可你剛才跟你二伯聊天不是這麼說的，你說現在買房時機正好，還說他們買對了。”

宋衛明也低聲回：“我堂弟剛買了房子，我能說他買房的時機不對嗎？”

陳青茹低頭忖了忖，終于反應過來。

宋衛明唉了聲，著的后腦勺嘆：“我說了你不通人世故吧！”

陳青茹躲開他的手，站起來盯著他的眼睛，“別打岔，我不是在跟你談房子的問題，我們在談……”

宋衛明也起，抓住的手揣進自己兜里，“我們出去吧，這房間很悶，你沒聞到一樟腦丸的味道嗎？”

“有嗎？”

“有！”

陳青茹用力嗅了嗅，確實有，看著他的眼睛定了好一會兒，終于主拉著他往外走了。

其實知道宋衛明想轉移話題，當他連續兩次岔開話時，就是真不想談，為了和睦，應當配合。

……

接下來的兩天去宋衛明的幾個姨媽和舅舅家拜年，那幾家真正住在山村里。他們的車在馬路上走了半個小時后轉一條岔路，劉春梅說這段路之前很不好走，坑坑洼洼，下雨天還發生過一起車禍，幸而前年政府給鋪了水泥路，宋峰也點頭，說政府好，把農村建設得越來越有樣子了。

相比說話，陳青茹更看風景，把車窗降下一道三指寬的，立即涌進來一帶著清冽草木香氣的風，萎靡的神為之一振。

這地方三面環山，從西面山頂上發跡的一條小河隨大路延至山林深，冬天的樹木或落葉，或葉子綠得老了，目一片蕭瑟，漸漸的可以看見幾棟二層小樓，有幾個孩子在小樓間穿梭打鬧。

宋衛明的大姨家就在路邊不遠，家門前有個大院子，今天太好，檐下曬著兩蔑盤綠豆，他們的車一到，主家就端著熱茶迎出來了……

過年走親戚無非寒暄、吃點心、打麻將這三樣，大家在院子里站了不到十分鐘，又來了一撥親戚，大家招呼著把麻將桌出來。

那是大人們的娛樂，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樂。

流山里的小河到此水勢漸盡，分出一條五尺來寬的溪流，就在大路另一側，亮亮和俊俊看見水便兩眼放，他們趁宋文秀沒注意，跑到小溪邊，撓起袖子，把凍得通紅的小手進水里，撥水玩兒。

院子里正談天的劉文啟看見了，吼他們：“你們在干什麼？趕上來，別弄了服！”

沒有孩子不怕爹的，兩孩子聽見這聲吼，慌忙起跑回院子里，悻悻舉起手自證，“爸爸，我們沒玩水，服沒。”

劉文啟就回過頭去繼續談他的天，沒過十分鐘，又瞥見他們蹲在岸邊，怒了，卻不是去罵孩子，而是用目四下尋找宋文秀，見在麻將桌前跟表兄妹幾個說話，立刻上前催促：“兒子在玩水，你快去管管！”

“玩水？”宋文秀回頭，果見兩孩子在溪水邊打水仗，急忙跑過去，“哎呀呀，你們兩個就一會兒也不能消停？”

跑到岸邊，抓住兩孩子的胳膊直把他們往院子里拖，用的大嗓門教訓他們：“回回來回回都要玩水，去年掉水里服子全了，當天就冒發燒，還不長記，今年還要玩兒，再玩水我就把你們服了扔水里，反正你們不怕冷，”邊教訓邊看向心心念念的麻將桌，見的位子被自己老公坐了，冷笑，“你倒有空在那里打麻將，孩子就是我一個人的。”

劉文啟裝作沒聽見，繼續打他的牌。

宋文秀臉更冷，走到劉文啟邊，手進他兜里狠狠掏出他的手機，連同自己的手機一起，遞給兩個孩子。

手機游戲當然比水好玩兒，亮亮和俊俊接過手機，歡歡喜喜走到一邊玩游戲去了。

陳青茹見小孩子玩游戲就犯職業病，帶的班級里有好幾個網癮年，學習績倒數，平時盡琢磨打游戲了，這都是家長自小縱容，沒立好規矩的緣故，眼下見宋文秀主給兩個孩子玩游戲，就仿佛看到了他們的未來，想上去提醒，但見宋文秀臉不好，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