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如星,點點流將院子照得一片通明,灑在地面上織出了綴滿星辰的銀河。仆從們端著盤碟在燈影下穿梭,臉上俱是和的暖意,談笑聲與碗盤撞的清脆聲織,襯得氣氛分外溫馨。
李伯約聽見了有人在喊自己,抬頭尋去,見是容今瑤,登時喜上眉梢。
“公主回來的剛好!”他連忙迎上前,躬道:“馬上開飯了,公主不是說想吃芙蓉和青魚了麼?老奴都為您準備了。”
老人一臉疼惜,言語間關切十足:“公主這樣瘦,必須得多補補。”
容今瑤聽罷眨了眨眼,心里頭酸酸的。輕抿了下角,輕聲道:“謝謝李伯。”
“哎呦,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多見外。”
二人邊說邊往院子中央走,菜香隨之飄來。容今瑤隨意掃了一眼桌面,有油亮鮮的芙蓉、清香撲鼻的青魚、梅花湯餅和清炒蘆蒿……只不過,一眼捕捉到的卻是角落里的花糍糕。
糍糕的外皮糯香甜,里面是飽滿的棗泥餡,表層灑了桂花碎末,聞起來帶著花香。
容今瑤微微一怔,眉眼間浮現出詫異,偏過頭問道:“李伯,這花糍糕也是您買回來的嗎?”
“是世子。”李伯角帶著笑意,同容今瑤解釋道,“世子今日旬休回家,特意給您帶了這份花糍糕,公主果真喜歡。依老奴看,世子他啊,當真是對您上心了,一直在默默關心著公主哪……”
話音未落,李伯余瞥見有人從書房中走出,他猛地拍了下大,“哎呀!顧著說話了,您瞧我這記,廚房還有幾道涼菜沒端上來,老奴這就去催他們。”
容今瑤心不在焉地應道:“辛苦了李伯。”
著那碟花糍糕,目一,心中忍不住泛起幾分疑,并未注意到李伯離開前飄忽不定的眼神。
平日里確實喜歡吃些糕點,心中最鐘的便是這花糍糕,每次都要多食幾塊。只不過的喜好表現得極為晦,恐怕連蓮葵都沒能察覺出來,楚懿又是怎麼知道的?
難不真如李伯所說,楚懿一直在默默關心、對上心……
正出神想著,前方傳來腳步聲,打斷了的沉。
容今瑤抬起頭。
石榴花枝在暗淡的天中搖曳生姿,就在這影錯之間,一人緩緩走來。
年一緋紅窄袖勁裝,既熱烈又,燈照耀下,流轉著細膩的澤。他似乎是剛從白羽營回來沒多久,手腕的護腕尚未來得及拆下,腰間的斷月刀散發著冷冽的澤。
他一步步走近,花燈也變得愈發明亮,滿庭燈火都聚攏而來。
“發什麼呆?”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花糍糕?”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容今瑤默默閉上了,眸子中帶有許審視。
楚懿眉梢微挑,隨手拎過一把椅子坐下,右手指了指旁邊的空位,示意容今瑤也坐。
他語氣隨意道:“這是什麼很的事嗎,我為什麼不能知道?”
容今瑤假裝沒看見楚懿的作,腳步一轉,坐在了他對面,神如常道:“不是什麼的事,但你這樣會讓我誤會。”
以往都是楚懿試探的態度,這次,反過來也想試探一番楚懿。
楚懿頓了頓,“誤會?”
容今瑤凝眸看他,一字一句道:“誤會你已經對我難自已了,所以控制不住地想要了解我,但又不承認。”
明眸湛亮,正“期待”著他的回答。
“……”楚懿嘖了一聲,食指往天上指了指,“你看。”
容今瑤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夜如墨,明月高懸,星星伴其左右,與平日并無二致,哪里有什麼特別之?
不過轉瞬,腦海里忽然飄過一句詩,比腦袋反應迅速,竟輕輕地呢喃了出來:“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相皎潔……”(1)
話音一落,容今瑤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陡然怔住,濃微翹的睫像是振翅的蝴蝶羽翼,撲閃。
楚懿看著,角一勾,“你倒是念得真意切啊。”
容今瑤僵了片刻,故作無意道:“此此景,隨口一念。”話雖如此,卻還是忍不住有些薄怒,“所以到底讓我看什麼?”
楚懿撲哧一笑,子微微前傾,眼眸一不盯著容今瑤,“我是想說,天黑了,公主怎麼還在做白日夢。”
年輕人神平靜,卻又暗藏疏離,眉眼雖是含著笑的,可仍舊能察覺到微薄的冷漠。
本不像是李伯所說的默默關心。
想來也是,因為《天賜良緣》一事,不知的人都誤以為楚懿對有獨鐘。而知者呢,則是誤會一直暗楚懿,所以才大肆傳播風月八卦……不論旁人怎麼猜測,最終的答案都只會歸于他們二人之間有些不為人知的糾葛。
花糍糕多半是個巧合,哪里值得多想。
就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不是什麼好藥。容今瑤心中一忿,杏眼微睜,不著痕跡地瞪了他一下,嗆道:“無聊的把戲。”
楚懿聳了聳肩,見出一點不加掩飾的惱表,反而心頗好地捻了一塊花糍糕送口中。
甜味十足,但并不是他習慣的口味。
……
“吃飯啦——”
不多時,菜都上齊了,蓮葵、青云、李伯等人陸陸續續圍坐在了容今瑤跟楚
懿的兩邊。
席上眾人歡聲笑語,飯吃到一半,李伯喝了點酒,眉飛舞地講起了上京城那些不為人知的趣事。容今瑤雙手疊托著下,聽得迷,手邊的花糍糕不知不覺就吃了。
楚懿神微。
這些日子,他不僅要在白羽營理軍務、練新兵,還要暗中保護外出的容今瑤。
他了解賀蘭宸,此人行事作風冷酷無,凡是能利用的因素,都不會放過,所以難保不會將容今瑤當籌碼,用以要挾撬開他的防線。
不過一段時間下來,他并沒有發現賀蘭宸的蹤影,反而窺探到了容今瑤的一些小習慣。
就比如花糍糕,每次外出時都會特意繞路去買一份。
楚懿姿態閑散地倚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側首,目掃過眾人,最終定格在容今瑤上。
臉面著紅潤,細彎彎兩道秀眉之下,是一寸秋波一寸含的杏眼,盈盈笑起來時若碧桃花悄然綻放,點點緋仿佛早春的第一抹紅。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相皎潔……
他沒有出聲,只是端起茶杯,從容地喝著,剛好掩住了微微上揚的角。
……
吃過飯后,眾人各自散去。
臥房,鎏金燭臺上亮著燈,明明滅滅,燈芯在燈油中燃燒,燦百枝而引照。
容今瑤沐浴洗漱完,換了淡的寢,坐在梳妝桌前梳理發。
梳著梳著,忽而想到方才散了席,蓮葵神兮兮地在耳邊說:“公主,奴婢給您準備了驚喜,就藏在床下。這驚喜呀,您得和小將軍一起看才有意義!”
究竟是什麼東西?神神的,還非要跟楚懿一起看。
先不說他們二人分房睡,就算主去尋楚懿,說一起看“禮”,楚懿也不一定會信。
思及此,容今瑤端著燈,走到床邊,一歪,整個人攤在毯上。燈燭將床下照得一清二楚,目低垂掃視,果然發現角落里有一個不起眼的木箱。
好奇心作祟把它拖了出來,而后打開。
頓時,容今瑤無比謝自己此時此刻的行為。心道,這東西,可不能被楚懿看到!
第29章
是時,后院一片寂靜,皆沉浸于月夜。
另一邊,楚懿剛從浴房出來,微微漉的墨發隨意披在肩頭,發梢未干,水珠順著脖頸襟。
青云候在廊下,見他出來,輕步走來,低聲道:“主子,公主說有事找您,正在房間里等著。”
楚懿似乎有些意外,“找我?”
這倒是稀奇。
青云認真點頭,語氣帶著幾分猶疑:“是蓮葵姑娘親自傳的話,屬下瞧著的樣子還急的,會不會……是公主子不大舒服?”
聽到蓮葵的名字,楚懿瞬間了然,眼中閃過一譏誚,嗤笑了聲:“若是子不適,應該找醫,而不是我。”頓了頓,“八不是什麼好事。”
青云表示認同:“那您還要去嗎?”
楚懿抬眸,反問:“你覺得我該不該去?”
青云怔了怔,認真地思索了番。
他忽而想到蓮葵姑娘所說“夫妻之間意最重要,如今剛婚不久,不可獨留公主一人”,恍然大悟。興許公主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同小將軍培養,只不過說得比較迂回而已。
他可不能為小將軍路上的絆腳石!
青云自覺有眼地道:“屬下覺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公主真有什麼急事找您呢!何況公主如今是您的夫人,您去也是理所應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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