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趁著太子不在，出宮去吧……

嗓音淡淡, 可聞微許篤定。

言語中雖道是猜測，然而心中已經有了定奪。

蕭瑾承垂落半寸眸著煙雨中的子，幽邃清湛的眼眸中揚起微許笑意, “什麽都瞞不過你。”

雨珠滴答墜落，灘團的雨水晃了下。

“不是瞞不過我。”傅羨好邁過盈溢石磚上的水團, 影稍稍落于油紙傘外, 綿雨霧頃刻之間洋洋灑灑地撲到上, 落在發梢, 仿若未覺般回眸, “是殿下就沒有想過要瞞著我— —”

落著翠竹的八角油紙傘隨著男子微微手的作，落在了的影上方，擋住了飄泊而來的風雨, 傅羨好頓了頓, 打轉于邊的話語緩緩溢出：“只是我意識到得太晚。”

“不算晚。”蕭瑾承舉著油紙傘，“他是否知曉，并不影響你我之間的合作。”

他語氣淡漠, 循著風鑽傅羨好耳畔，突如其來的涼意指尖不由得了。

傅羨好眼睫微眨, 著佇立于綿風雨之中的頎長影，聽不出他話語中的意思，只見墜落于鬢角的水滴循著男子冷冽的下頜不不慢地落。

男子眼眸忽而深了幾分, 眸定定地看向了某。

怔了下，下意識地順著蕭瑾承的視線看去，卻見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時圈住了他的手腕。

傅羨好驀地回過神來, 松開手：“雨霧大，注意避雨。”

蕭瑾承眸掠過那道曾被溫熱掌心覆住的腕骨，薄微揚, 步伐擡起越過腳下的水團。

傅羨好垂眸。

男子的鞋履抵著的，落于鞋履中的腳尖都能到他帶來的意，再擡起頭時，他們之間只隔著半拳。

煙雨淡去了蕭瑾承上的檀木香，可與他離得太近了，亦能聞到男子淡淡的氣息，也聽到了微微鼓的心跳聲，就是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傅羨好側開了眼，道：“時候不早了，消息應該傳到宮中去了，我先回去探探口風。”

語速很快，第一次這麽快。

甚至還沒有等蕭瑾承有所反應，雙手負到了後，避免他擡手抓住自己般，轉頭也不回地走朦朧煙雨中。

纖細單薄的背影滿是決絕，不曾帶有一猶豫。

蕭瑾承步伐似乎擡了下，卻并未跟上。

跟在後的影訣明顯地察覺到，主子的心似乎一下子跌落谷底，四下縈繞著的氣息人垂下了眼眸，半分氣都不敢多。

傅羨好快步流星地走出院落，探輿。

小跑跟上的觀祺踏上馬鐙，掀開帳幔就見姑娘闔著眼眸，蹙起的眉梢襯得平日裏俏明的面容無比的低沉，落輕了作，取出杯盞倒了清水，遞上前：“姑娘喝點熱的暖暖。”

話語落下，輿靜了很久。

久到觀祺都覺得手中的杯盞著涼意時，傅羨好緩緩地掀開眼簾，嗯了聲，接過手中的杯盞，一口一口地呷著。

外頭的雨水又變大了起來，砸落在車輿上，輿回著沉悶的聲響。

傅羨好心很。

的有點兒煩悶。

或許是多日前的夢境落到了實，讓有些慌了神。

疾馳雨中的車輿忽而停下，傅羨好的影不免得往後仰，在觀祺的低呼聲中眼疾手快地抓住側的窗臺，眸中的煩悶頃刻之間便被警覺所覆蓋，擡手掀開窗牖帳幔，睨了眼外頭的街道。

已然宮院外的街道。

“姑娘，是茂實公公。”

暗衛著意低的嗓音過車輿帳幔傳。

傅羨好抓著窗臺的手心了，側眸和觀祺對視了下，眸中的影暗了暗，探掀開帳幔。

佇立于傘下的茂實獨自前來，他拱手道：“姑娘，皇上傳召，還請您移步承天宮。”

傅羨好怔了下，看著雨霧中茂實公公含笑的眼眸，心如擂鼓，不明白皇上為何會在此時傳召。

而且顯而易見的是，自己暗中出宮的事，承天宮了如指掌。

見影未，茂實催促道：“皇上傳召，姑娘莫要耽誤了時辰。”

聞言，傅羨好倏然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踩著漉漉的馬鐙下輿，道：“勞煩公公帶路。”

撐著油紙傘走在茂實的後，餘瞥向觀祺，遞了道眼神。

茂實帶著聖命前來，走的并不是前往後宮的路，而是大殿的宮門，守于宮門口的侍衛們對于傅羨好現于此很是疑，卻不敢有半點兒怠慢，旋即放行。

承天宮檐下的宮燈早已亮起，一盞接連一盞，不見毫昏暗。

茂實領著傅羨好走到承天宮外，步伐慢慢地停下，回道：“姑娘在此等候片刻。”

傅羨好頷首。

微擡眼瞼，看著茂實叩開門扉，不過幾息之間，他便出來了，道：“姑娘裏邊請。”

傅羨好出聲道了謝，踏過承天宮門檻。

垂著頭，端莊利落地行了禮：“民傅羨好，參見皇上。”

批著奏折的皇帝并未擡頭，直到批完已經攤開的奏折，方才擡眼看向曲著膝行禮的子，不卑不的模樣著實端得起世家貴的風範，毫沒有委伺候他人的唯唯諾諾。

他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道：“賜座。”

傅羨好松了口氣，“謝皇上。”

茂實領著人搬圓凳，落在了案斜側方的位置。

皇帝微擡的餘掃過盈盈頷首後落座的子，端起手邊的茶盞喝了口茶水潤著。

他想起前些時日暗衛來報，道其得知太子下落不明後，幹脆利落地囑咐手下之人刺殺承天宮太監一事，似乎并不擔心刺殺過後若是承天宮降罰該如何是好。

果決利落的行事風格，于宮中中著實見。

“你宮多年了。”皇帝若有所思地看著。

傅羨好斂著眼眸，道：“回皇上，已有七年。”

“七年，是有些年頭了。”皇帝緩緩地說著，他指尖點著茶盞，眸定定地落在的上，微瞇著眼眸打量著，“聽聞你也到了出宮的年齡，可曾想過離宮後要做些什麽。”

傅羨好聞言，心中一。

頂著銳利的目，回道：“民打算回姑蘇，而後再定。”

“離家多年沒有回去，也是該回去看看。”皇帝面上落了點笑，手取過尚未落批的奏折，不不慢地翻閱著。

一時之間，殿只有翻閱奏折的聲響。

傅羨好微微凝眉，不準皇帝的用意。

他似乎在等著什麽人，又似乎只是心來傳過來，并未想好要言說些什麽，只是想到哪裏就說些什麽。

也不知過了多久，沙沙聲忽而消散。

傅羨好擡眸，對上皇帝沉靜威嚴的目時，眼睫很輕地了下。

纖長的眼睫擋住了的眸，皇帝落在上的目微微擡起，看向後的窗牖，道：“朕知曉你與太子合作的用意，亦很欣賞你的謀略，年紀輕輕能有此為自己為家族的勇謀，不說是子，就是男子中也是見。”

“不過— —”

皇帝頓了下，傅羨好的心也隨之提起。

“你與太子終究不是一路人。”皇帝嗓音帶著威，擡手取了點墨漬，垂眸于奏章中落下朱批，“你也無需等到傅家與皇後約定的時日，收拾收拾和皇後言說後，趁著太子不在，出宮去吧。”

傅羨好聞言，詫異地擡起眸。

皇帝并未擡頭看，落筆的作也沒有停過一瞬，“出宮後，朕會依你的謀劃扶持你做傅家的話事人，世家往後不管走向何，只要傅家穩于姑蘇無異心，朕也會按照你與太子合作的用意，留傅家一息。”

“若傅家有了異心，”皇帝筆微停，看向眸稍顯怔忪的傅羨好，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眸中的怔愣漸漸散去，逐漸變得清澈亮，他角微揚，半點兒笑意都不落在冷冽的嗓音中，沉沉地道：“殺無赦。”

傅羨好搭于膝上的指節跳了下。

知道，皇帝口中所言的傅家，指的不是旁人，而是特指自己。

皇帝并不信任自己。

不管與太子達任何合作，終究是世家。

在皇帝的眼中，自己可以為了保全傅家和蕭瑾承合作，也可以為了保全家族，而選擇與蕭澈合作，或是和其他人合作，并不是那個能夠始終如一地站在蕭瑾承後的人。

能夠得以提前離宮，分明是好事。

可不知道為什麽，傅羨好不太能高興的起來，一口氣堵在的嗓子眼，忽上忽下就是不肯罷休。微擡的下頜垂落半分，徐徐燃起的燭火雲靄彌漫于眼前，看不清皇帝的神。

承天宮靜謐無聲，靜得縷縷威一點一點地沉下。

皇帝靜靜地看著一言不發的子，也沒有出聲催促，暗如深潭的眼眸若有所思地凝著的神。

若不是出傅家，聰穎之餘些許果決，亦沒有如此蕭瑾承的眼，定然可以稱得上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

可惜。

出傅家的一剎那，就失去了為太子妃的資格。

靜默須臾，思緒萬千的傅羨好站起來福了福，道：“民謝過皇上恩典。”

聽聞應下，皇帝嗯了聲。

垂眸凝著地磚的傅羨好抿了抿，起微擡眼瞼，隔著燭火氤氳而開的影向案後的皇帝。

道：“民以自命擔保，只要民在世一日，傅家永不會有異心。”

皇帝聞言，沉斂的眼眸中掠過一縷清亮，不過他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揮了揮手。

傅羨好再次福了福，退了下去。

走出正殿門扉，天已然放晴。

碧空如洗的天萬裏無雲，藏匿于雲層後多時的豔也探出了頭來，俯瞰著整座宮宇。

傅羨好悄悄地呼了口氣。

清冽的氣息掠過的鼻尖，拂去了心中的沉悶。

承天宮外除了茂實公公外，再無第三人的影，就連跟隨自己前來的觀祺也不知去了哪兒。

等候在外多時的茂實迎了上來，拱手道：“這個時辰，殿下應當奉旨出城，大概要今夜才會回京，姑娘雖有五個時辰，但作務必要快，外會有人接應護送姑娘離京。”

說著說著他對上那雙亮的眼眸，其中似乎藏著些許困。

凝著承天宮宮殿拱門的傅羨好聞言，側眸看向他，清亮的嗓音帶著微許難以察覺的意，“是需要我今日啓程回姑蘇嗎？”

“是的。”茂實頷首，“皇上吩咐過，姑娘需先行離京前往姑蘇，傅家其餘人等會在事後離京。”

驟然間，傅羨好心中掠過微許狐疑。

茂實見狀，想起了另一件事，不不慢地催促道：“姑娘不必過多擔心傅家二姑娘的婚事，安心回姑蘇即可。”

傅羨好頷了頷首。

一步一步地循著階梯而下，直到走出承天宮宮門，不真實的雀躍一點一點地漫上心頭。

傅羨好回眸看了眼空無一人的宮殿院落，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朝思暮想多年的事，近在咫尺。

是真的可以出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