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位暗衛,剛踏進房,就察覺哪里不對。
好似有雙眼, 在暗中窺視。暗衛耳聰目明,未聽到幽微呼吸, 只當多心, 又往前走。
夜照燈在方形玻璃里, 據說是西洋進來的好貨,近亮,卻照不到太遠,作為晚間燈盞再合適不過。
暗衛舉著夜照燈, 將房里火速逡巡一遍。床榻枕下,桌椅背靠,零落件, 一切正常。
他嘟囔道:“嗐, 白跑一趟。”
轉過, 卻突然形一僵,然后寸寸抬頭上看,與房梁頂側俯視他的錦,大眼瞪小眼。
錦和貓頭鷹估計緣很表, 到了晚上就蔫頭耷腦,謝重姒已經很夜里帶它外出。
平時偶爾也有伙計和掃鋪娘子來清理房間,錦見人不怪,只以為這來去翻找的暗衛也是如此。它那犀利的小豆眼甚至出幾縷疑——
這王八羔子怎麼吵這麼長時辰,做事一點也不麻利,還不快滾。
暗衛正準備走出門去,猝不及防和只猛對上正臉,嚇得后退一步,手掌一撐桌,撐在硯臺上,染了半手墨。
他對這些爺們的無聊圈寵罵罵咧咧,低頭把硯臺移回原位,目及到出的一角白頁時,微微一愣。
這是一封信。
暗衛立刻出信箋,展開對折的紙張,皺起了眉。
*
夜間嬉游的人,都被緩慢靠岸的畫舫吸引了注意,向渡口涌去。
那龐然大猶如巨龍降臨,蜃樓般籠罩半個津口駐,刺目的把宣玨手里的銀針也照得通紅。
老婦人已陷昏迷,周圍看熱鬧的人也不敢再看了,生怕人一個不行死在自個兒面前,不吉利;那老太的兒子也算有主見,冷靜下來后道:“……此病聽天由命。公子只管手,就算真……也是與你無關的。”
倒是比那些端碗吃,放筷罵娘的好多了。
宣玨神平靜,手又快又穩,接連封住人中、上星、印堂、四神聰等位。隔了很久,才輕巧出細針。
他對張的婦人之子道:“老夫人已無大礙,回去多休息即可。近期秋冷轉寒,勿要吹風凍。”
說著,那老婦哼了聲,悠悠轉醒,渾濁的瞳孔也清明起來,像是有些疑:“啊……旭哥兒,你哭個什麼?我怎麼了?”
那男子千恩萬謝,宣玨道:“不必多禮。”
他一般分三分注意給謝重姒,以防扭頭就不見人影。
但方才一心不能二用,沒能看住,現在回頭一——謝重姒又不知道溜哪去了。
宣玨:“……”
他環顧四周,還是沒能找到人,正以為謝重姒覺得煩悶,獨自先回長安棧,突然被個東西砸中。
不輕不重的一團,還有彈,砸在肩頭不痛,彈出后在地上滾了幾圈。
是個塞了棉花的小錦囊袋。
一般三節里,沿街都會有這種香味撲鼻的錦囊袋販賣,熏香染制,里頭塞些驅蟲的中草藥。
對人不壞,但味實在太沖,得放上四五天,那熏香才褪去,流出里的草藥清香來。
所以宣玨一般敬謝不敏。
他愣了愣,下意識抬頭,就看到臨街的一家樓——背水面未見招牌,只約著紗簾人影,看到裊娜歌舞,判斷是家舞坊。
舞坊三樓,謝重姒憑欄而坐,不知哪里順了把折扇,展開在前,見他看了過來,將折扇一收,勾笑道:“這里能看到畫舫,快上來!”
宣玨將幾步開外的錦囊撿起,想了想還是收進袖里,未直接系在腰間。等他走上三樓眺臺時,那巨舶畫舫靠了岸,發出咚然悶響。
謝重姒拿扇尖指著橫斜下來的長梯道:“你看,那是張平對吧?”
“是他。”宣玨。
謝重姒玩味地道:“他不是怕酒喝多傷,不喜宴席參會麼?”
宣玨看了片刻,搖頭:“說辭罷了。”
他和張平互相試探過幾,對方是個混不吝的老油條,八面玲瓏。
謝重姒看著張平向頂閣走去,隔得遠,看不清他神態,但他背影直了不,極為謹慎鄭重似的。不由自言自語:“難不楚思思在那里?”
楚思思,就是楚大小姐未出閣時的閨名,后來,所有人要麼稱其楚大小姐,要麼稱呼楚大當家。再沒人敢直呼這個名諱。
宣玨:“不錯。”
他頓了頓,想到什麼,對謝重姒道:“張平謹小慎微,肯定和楚家人隨時通氣,也許會提及今日到你我的事,雖說沒甚大問題,但事有萬一。在長安棧之,殿下并無暴份的紕吧?”
謝重姒裝模作樣地想了想:“還真有。我給我皇兄寫了封信,寫到一半,又懶得帶來,對著在硯臺下了。”
宣玨眼皮一挑。
就聽到謝重姒哈哈笑了幾聲:“放心,蛛馬跡是干凈的。那信我看沒寫完,索全都涂黑了,畫了個烏在上頭,還在殼上落了‘王八蛋’三個字。就算有人翻找,也得哽住。以為是線索,結果大失所咯。”
宣玨:“……”
他也被謝重姒這大氣搞得,心大起大幅,隔了半晌才在心里點評:還是一肚子壞水。
謝重姒又看了幾舞樂,才將扇子還歸青伶,又塞了幾兩賞銀。
揚州這地兒特別。一般歌舞是你我不分的,比如都春鶯啼曉,更是大雜燴,皮生意和賭博放貸都做。但揚州的分類實在細,一樓只做一樣事,以舞為主,歌樂就絕不會其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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