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想婚事和圣旨，聯想到什麼，蔣公公登時就炸了，暈乎乎半晌沒反應過來。

這這這圣旨是陛下親手寫的那道，給爾玉殿下的吧？

宣、宣大人是什麼時候……去年？不對，或許更早，是殿下南下那年？

蔣明腦海炸開了鍋，都快要把不可置信寫臉上了，再看謝策道，倒是沒什麼表，指尖叩擊桌面，不辨喜怒地道：“宣玨，尚主者不得仕。”

“臣知。所以未敢應下日后職，唯恐愧對陛下拔擢之意和賞識之恩。”宣玨風輕云淡地垂眸輕聲道，“臣愿辭，請陛下全。”

謝策道這才看到，宣玨右手掌心除卻圣旨，還有一枚印。

安安靜靜地和明黃卷軸一道擺著。

謝策道：“……”

辭個屁！

從戶部銀財調，到齊岳那事牽線搭橋，一堆事等著呢。

辭了他上哪找人頂包去？！

謝策道：“起來。”

宣玨不如山，重復道：“請陛下全。”

“賜婚圣旨不是都給你了嗎！”謝策道喝了聲，沒好氣地道，“還求個什麼？！”

猜測真的陛下還沒轉過彎來，好懸緩了緩，盡可能慈藹了聲音道：“收著。改日讓通天監挑個黃道吉日，把婚事辦了。重重既然肯把圣旨給你，肯定有考慮思量，朕信的判斷。也甭提什麼辭不辭了，戶部現在哪里得開人？吉帆又是個不大管事兒的。你隨便撂擔子走了，誰來挑啊？”

宣玨沒料到這麼順利，準備了滿腹說辭無用武之地，他頓了頓，方才俯首拜謝：“臣謝主隆恩。”

宣玨起，正準備告辭離去，忽然謝策道住他：“宣玨。”

宣玨停住腳步，垂眸俯首，恭謙地問：“陛下還有何事？”

謝策道語氣平靜：“心思深沉不是壞事，對敵上佳，行政穩妥。但城府太深，待人多缺了一兩分真實意的火候。朕不管你是否是算計來這道圣旨，但今后，收起你的七竅玲瓏心。否則莫怪朕不客氣。”

自己兒自己門清，直來直去得很，不是那種心思細膩的。

可別一頭栽進去，反倒是被人耍得團團轉。

宣玨斯斯文文地回道：“不敢。”

他輕輕抬眸，毫無懼意地和謝策道回視，旋即笑道：“得尚公主，實乃三生有幸，必以誠待之。陛下萬可放心。”

這次到謝策道愣了愣。

宣玨朝幾年來，謝策道也清他脾——說話做事都留三分，比如齊家采購之事，早了半年準備，他說的還都是“應該”、“或許”快有好消息。

還真沒聽他篤定不疑地說過“萬可”“實乃”。

謝策道終是有幾分，嘆了口氣道：“行了，沒必要這麼如臨大敵。重重喜歡，朕不會多說什麼的。忙去吧。”

宣玨過面前的九五之尊，仿佛再次看到前世，同樣因著兒求恕，明知他是禍患卻仍舊留了他一命的謝策道，垂眸恭敬地應道：“是。”

謝策道雷厲風行，當天下午就讓蔣明去算好日子——掐來算去，挑揀了十幾個時辰，今年五六個，明年七八個，離得最近的是今秋八月廿九。

記錄兩人八字庚帖的黃道吉日，被送去由著謝重姒挑揀。

還未挑揀出個合適的，昔日探花郎要尚公主的消息，倒是風一般席卷過朝野。

百和百信都津津樂道，眾說紛紜，編著傳著越來越離譜，連公主大戰傷喋，宣大人策馬來救人懷，公主便芳心暗許這種話本一般的流傳都風靡了一時。

大伙意見唯一統一的是：嗯，果然不愧是探花，天生是世家最合適的聯姻對象。這不皇家都看上了。

謝重姒聽后好笑：“話本子看多了吧？哪里這麼稀奇古怪的傳聞？從城墻上吐著摔下，摔的人還有沒有命倒是其次，接的人不被死也得手臂折了吧？”

宣玨咳了聲，端杯掩過笑意。

那邊，謝治沒忍住笑哈哈出了聲。

今日正月十五修沐，百不在朝堂，太子正午召集門客犒勞問一番，謝重姒正好來串個門，順便來要建立書齋文院的監管權。

等到門客走后，謝重姒被皇兄下來吃了個午膳——宣玨也被著留下。

謝治比他父皇還要懵點，畢竟是和謝重姒一道長大，比父母更了解格。

不大懂宣玨這麼個矜持雅致的世家公子，怎麼瞧上了自家從小上房揭瓦的妹子。倒不是覺得自家妹妹不好，而是……這風格委實差個十萬八千里。

一靜一，一素一濃。

不過現在，看兩人坐在一起，倒是賞心悅目，莫名般配。

謝治笑夠了，正道：“行吧。要是你不喜歡聽這種，我讓人撤了。”

謝重姒：“……就知道是你搞的鬼。”

皇兄和三教九流來往頗多，那些戲折子戲本子，他攙和不。民間的風吹草，保準有他的影兒。

謝治“哎”了聲，也有點沒個正經：“不是給你們湊個祝福嘛。我讓底下人自行發揮了，沒一直盯。這樣，下次的戲本我過目，說書評書的容我也給修撰下，行了吧重寶兒。”

謝重姒：“…………”

皇兄絕對是故意當離玉面這個十幾年前的小小名的。

許是見難得吃癟，宣玨有幾分新鮮，眼里笑意濃了點，溫聲接過話：“太子是開始順著這條線傳話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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