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聲音極為空靈悅耳，就像是山泉水叮嚀的聲音。

眾人皆是一愣，齊齊地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之前都端坐石亭，一副不問俗世的姜瓊枝，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掛著無懈的笑容，不管是從妝發裳都一不茍，從容自然地看著所有人。

“方才事發之時，我便一直在旁，我可以為衛姑娘作證，不曾拿張姑娘的東西。”

姜家傳世上百年，是大燕開國功臣，上到丞相閣輔臣下到前侍衛地方員，都有姜氏族人。

可謂是真正的簪纓世家，甚至市井有傳言，想當皇帝便得娶姜氏。

先皇就是為了坐穩這太子之位，才會放下兩相悅的小青梅，娶了太后。

也正因此，先皇對姜氏尤為猜忌，姜家老祖宗才會辭只留下了世襲的國公爵位。

為此，他不僅約束族子弟，紛紛辭退，也關閉了姜府大門，不與京中其他人往來。

便是為了消除皇帝的疑心，好保住姜氏再百年的榮辱。

姜瓊枝則是姜氏這代小輩中，最為出眾的一個，不論是長相學識或是識人心的本事，都是姜老太爺最看重的。

三歲開蒙，五歲讀文章，十歲琴棋書畫樣樣通，素有京中第一才的名。

當初更是人人都道姜瓊枝要嫁太子，即便是最后沒有嫁東宮，姜家嫡，第一才的分量，仍是遠超京中那些名門族。

既開口，自然不會有人去懷疑真假。

這下馬家姑娘梗著的脖子，終于是折下了。

“我，我錯了……”

“王爺，我們，我們能不能走了？”

這聲所謂的錯，實在是有些難聽。

但衛南熏不是得理不饒人的子，最重要的是，這里是皇宮，能讓這些個高高在上的貴們低頭，已然不容易。

沒必要再把事鬧大了，畢竟今日的主角是要離京的長公主和滿星河。

可不等開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夠。”

“啞了麼？聲音似蚊蟲。且，錯在何，與誰致歉，一字不許落。”

衛南熏微微側，仰頭看向他，輕輕地扯了下他的袖。

想要讓他消消氣，不想卻被他給誤會了，竟順著的手指，握住了的手。

寬袖下，兩人十指相扣。

衛南熏的臉瞬間又漲得通紅。

一來是從未在大庭廣眾之下，與男子如此親過，就算是前世與裴聿衍是夫妻，也不曾如此堂而皇之的親。

二來是沒有想過，會有一個人，真的在如此需要的時候出現。

早就習慣了深淵，無人能幫的境地，但他信，他無理由地信，站在這邊。

這樣的信任和偏袒，是沒有過的。

昨日裴寂的喜歡，能覺到，可沒那麼自信，但現在，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意。

就像是一碗水，到了要滿溢出來的狀態，沒有更大的碗去接這麼多的水。

這讓害怕，害怕得到后，又會失去。

得到后再失去，遠比不曾得到更讓人絕。

“我，我可以自己解決的，你不必，不必如此……”

早在被張玉如攔下時就想好了解決的辦法，也有把握讓在場的人都不再找麻煩，完全不用他為他得罪那麼多人。

這會壞了他的名聲，也會讓他這個攝政王顯得有失公允，欺負些弱子。

“我知道你可以，但我不愿。”

他信任，他知道不是脆弱的菟花，可以輕松地擺平眼前的一切。

但不愿意看到被人欺負，不愿意看到委屈，不愿意讓陷孤立無援的境。

所以，他破壞了自己的底線，放下段，來理這等小娘間的矛盾。

衛南熏的眼眶已經有些酸了，飛快地眨了眨眼睛，偏過頭去，不敢讓他看出的脆弱和不堪一擊。

裴寂卻很喜歡這般小孩的姿態，又了的掌心。

而后驀地抬頭，眼神冷厲已無半分：“本王沒什麼耐心。”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磕磕絆絆地提高了嗓門道：“是我未了解事的來龍去脈，錯怪了衛姑娘，還請衛姑娘寬恕。”

此起彼伏的道歉聲接連響起，一個比一個誠懇，一個比一個鄭重。

到后面甚至還有磕頭的，方才還趾高氣揚的貴們，如今放下了尊嚴和面，們只怕自己磕得慢了，腦袋就先落地了。

衛南熏原先不過是想要們親口承認，沒錯，從不敢想們真的道歉。

可真的看見聽見了，才知道，心底是不甘心的，想要的就是們為自己的錯負責。

裴寂又一次，看穿了。

等所有人都道過歉了，裴寂沒說話，只定定地看向。

衛南熏睜了睜酸脹的眼眶，道：“既是誤會，說開了便好，諸位請便。”

們面面相覷，仍是不敢彈，直到裴寂不耐地抬了抬眼：“滾。”

那群平日里弱弱，踩著小碎步高門貴們，提著擺，一副后面有人追殺的架勢，跑得比驢都要快。

當然也沒有忘記，把癱倒在地，一狼狽的張玉如給一并拖走。

衛南熏本是緒沛著，又，見此沒有繃住，竟是生生被逗笑了。

裴寂板著的臉，也因這聲笑，變得和緩松快起來。

衛南熏正要向他道謝，若不是他，事可以解決，但一定沒那麼輕松，便是方才那滿地的碎瓷片，便絕對躲不過去。

可話還沒開口，就聽見那清麗的嗓音再次響起：“見過王爺。”

這才反應過來，還有人沒離開。

下意識地掙了掙被他扣的手指，但沒能拉扯開來。

衛南熏還是不能適應在人前與人如此親，看向姜瓊枝的神便有些赧：“方才的事，多謝姜姑娘了。”

雖說姜瓊枝出現的時候，事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但有了，省了不的口水，總也算是錦上添花吧。

奇怪的是，在太后那一回，方才在石亭一回，這兩次姜瓊枝對的態度都可以說是忽視。

可這次，竟然出了個很是和善的笑：“不用客氣，我既是瞧見了，本該說出真相。”

衛南熏雖然這笑容有些不自然，也還是回了個淺笑。

“若是沒什麼別的事，便不耽誤姜姑娘了。”

們實在是不，也與沒話好說的，最重要的是，邊還有個裴寂得解決。

這就算是委婉地提醒對方離開了。

而姜瓊枝卻像是聽不懂般，目一直定定看著——

后的人。

衛南熏這才發覺，好似有些自作多了，姜瓊枝看的人，自始至終都是裴寂。

下意識地眨了眨眼，就聽那個清麗的聲音，帶了點張地道：“叔父，我是瓊枝。”

裴寂擰了擰眉，不耐地抬了抬眼，一字一頓地道：“什麼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