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蒙蒙亮,衛南熏就被綠芙等人從被窩里扶出來了。
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記得了,只覺剛睡下沒多久,便又要起來了。
屏風后燒了熱水,還睡眼惺忪地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扶著進浴桶里沐浴,泡得整個人更昏昏睡了。
直到在鏡子前坐定,全福嬤嬤為開臉,才疼得清醒過來。
一看才發現邊早已站滿了人,不至于李氏文氏兩位叔母,就連剛認的干娘禮王妃也到了。
禮親王是先皇的弟弟,是前幾年病逝的,從那之后禮王妃便深居簡出,偶爾年節會進宮參加宴席,其余時間都在王府。
不知是不是沒養育過孩子的緣故,雖與太后年歲相當,看著卻年輕很多,神頭也很好,發間竟連白都見不著幾縷,瞧著五就知道年輕時定是個人。
見了衛南熏便很喜歡,拉著在王府里逛,給看自己養的花,種的菜圃地,還有好幾只小貓和獅子犬。
為人也很風趣,說這些年總有很多人想過繼孩子到膝下,都瞧不上。
覺得那些人都是圖謀王府,想要白撿個富貴。
衛南熏問為何會選擇了自己,抱著懷里的一只三花貓,輕輕地逗弄它的下道:“你有肅王,還瞧得上我老太婆這點家底?”
這一聽就是打趣的話,但足以說明看人有多準。
太后會找上禮王妃也很簡單,從輩分上來看,衛南熏和裴寂實際是差著輩的,若了禮王妃的干兒,不論是從份還是輩分都相襯了。
禮王妃既是認了這個兒,也很大方,不止添了整套的綠貓眼石的頭面,還陪了好幾間京中的旺鋪。
今日出嫁,更是早早就過來了,要知道,已經有好多年沒到過這麼熱鬧的場合了。
而為衛南熏絞面的全福夫人也是托的關系尋來的,是鎮國公家的夫人,父母俱在,兒雙全,家事和睦方視為全福之人。
方才便是由這位夫人指揮著,讓人給衛南熏絞干了頭發,穿著素的里坐在了鏡子前,親自為梳頭開臉。
期間還換了禮王妃,為來梳頭。
衛南熏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其實裴寂不多個認干娘的步驟也沒什麼的,畢竟太后賜婚,的份低一點也沒關系。
可他想要事事齊全,沒有母親送出嫁,便讓有個溫有權勢的干娘。
禮王妃沒有孩子,但這一刻,也真心把衛南熏當了自己的閨,一下下梳得格外輕。
旁邊還有喜婆在那唱詞:“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堂……”
衛南熏的眼睛已經有些微紅了,前世嫁過人,卻沒有這些環節,被當做最見不得人的妾室乘一頂小轎進了宮。
但這次不同了,不僅有這麼多的親人觀禮,還有禮王妃為梳頭送出嫁。
可以說裴寂補全了前世所有的憾。
正得眼中泛著淚花,就覺到臉上一疼。
是全福夫人捻著手中的細棉線,趁不注意,飛快地在臉頰上刮過。
開臉便是要將臉頰上的細都給絞掉,潔得猶如剝了殼的蛋才算完。
其實衛南熏上的發除了頭發外,都不算濃,尤其是手上臉上,只有湊得很近照著才能看見細細的絨,看著就像還未長大的小姑娘。
毫無防備,疼得輕輕嘶了一聲,險些從椅子上彈起來。
惹得邊人都笑了起來:“熏丫頭可得坐好了,不敢啊,若是絞著你的眼睫你可要哭的。”
絞著睫?
想象著自己一邊有睫,一邊禿了的樣子,那也太丑了吧,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立即坐直了子,不敢了。
其他人又是掩輕笑,全福夫人更是跟著打趣:“王妃放心,我這手可穩得很,您今日保管是全京城最的新嫁娘。”
衛南熏本就白皙如玉,這會被細線絞過之,泛著淡淡的嫣紅,雙眼氤氳,無需黛就已明艷人。
害地抿著,任由們打趣,禮王妃瞧小姑娘面。
便在一旁幫襯:“開臉疼呀是好事,老話不是說了,疼了,嫁了,夫君才會疼,往后啊咱們姑爺定是待你疼有加。”
眾人跟著附和起來,屋的氣氛一片和諧。
待絞過面后,便被綠芙等人扶著去里間穿上嫁,嫁華貴繁復,穿了足有兩刻鐘才好。
竹簾晃,衛南熏著一襲火紅的嫁出現,上面繡的是鳥,用的是最好的錦緞請了十多個蘇州繡工最好的匠人趕工,是東珠就鑲了十幾顆。
從瓦間落下,珠璀璨,奪目耀眼。
最重要的是,旁人穿上這嫁沒準會被裳奪去華,而忽略了的樣貌。
可衛南熏本就白,再著大紅的嫁,襯得更加彩熠熠,未施黛便已傾國傾城,如同畫中走出的仙。
“我還打算要好好點個妝,給肅王妃添彩,如今瞧見王妃這姿容,胭脂水可都派不上用場了。”
禮王妃也連連點頭:“阿熏白無瑕,脂上多了反而不通,只需描眉上個脂再點個鵝黃便夠了。”
這邊在上妝,后面的嬤嬤在給梳頭,最后眉心的鵝黃則是禮王妃親自點的。
年輕時便極擅畫鵝黃,簡單的幾筆便足以添彩。
等衛南熏再睜開眼的剎那,猶如畫龍點睛,宛若壁畫上的神活了一般。
恰好這時,震天的竹聲響起,即便是們這邊的院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一個小丫鬟興沖沖地跑了進來:“迎親的隊伍到門外了,姑爺帶了好多好多人來!”
禮王妃看了眼滴:“吉時快到了,趕扶你們姑娘出去吧。”
衛南熏似乎這才有了要出嫁的真實,回頭看了眼屋子,這里雖然只住了沒多久,可與府上的布置是一模一樣的。
這便是的家。
禮王妃看出眼中的不舍,拉著的手輕輕拍了下:“好孩子,去吧,裴寂在等著你呢。”
說著又從旁邊的喜婆手中接過了紅蓋頭,親自給蓋上。
喜婆洪亮的嗓音隨之響起:“吉時到,新娘子出閣了!”
衛南熏什麼也看不見,只能看到自己腳下的一點點地面,被綠芙扶著到了前院,那邊也是圍了一群來觀禮的人。
前陣子,衛榮德特意親自去了趟岳家,將兒的婚事告知了二老。
他的本意是怕衛家剛抄了家,人丁太,婚那日顯得太冷清了些。
原以為對方會拒絕的,沒曾想老太爺還沒開口,旁邊的舅老爺就先站起來道:“這樣的大事,怎麼現在才說。”
“即便小妹故,熏丫頭與和玉也是我們家的孩子,熏丫頭親我們是一定會到的。”
竟是借著這個機會,兩家把之前的誤會都解開了,都是姻親,哪有什麼深仇大恨,大家都是為了下一代的孩子好。
故而此次,除了年事已高是外祖外,幾乎傾巢而至,從舅父到哥哥姐姐全都來了。
衛南熏踏進前院,鉆進耳朵里的便全都是賀喜聲,從小到大沒經歷過這麼熱鬧的時候,重活一世,所愿所求似乎在這一刻都圓滿了。
衛榮德看見兒過來,他就有些繃不住了,但那麼多賓客在看著呢,他若是哭了,豈不是壞了這大好的吉日。
他輕輕地拍了拍兒的手,沒有再多說什麼,他怕一開口眼淚就會忍不住落下來。
衛南熏雖然蓋著蓋頭什麼都看不見,可能聽見父親的哽咽,沖著父親的方向跪了下去。
伏叩首,拜別了父親。
衛和玉年紀還小肯定還背不衛南熏,便由舅父家的表兄背著出門。
一路到了府門外的轎攆邊,的耳畔充斥著無數的賀喜聲,以及竹的聲響。
但神奇的是,衛南熏可以清晰地聽到,那個悉的腳步聲在側站定。
“王爺,我家小妹便給您了。”
“舅兄放心。”
下一瞬,便被人打橫攔腰抱起,那悉的懷抱,讓的心猛地跳起來。
被穩穩地放進了轎攆之上,那雙手臂走之時,他的聲音在耳朵,道:“久等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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