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張一百元的現鈔散落了一地。

棠茉氣到嗓子眼兒都冒起火來了，瞪大著眼睛，聲音因不可置信而抖：“蕭政聿，你是瘋了嗎？”

從小到大沒有人敢這麼對！

他以前也本不是這樣的！

頂著男人始終無于衷的眼神，就好像個陌生人一樣，棠茉咬了咬，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從那年他們分手以后，一切真的都變了，再也不可能回去。

拎著自己的行李箱，什麼話也沒有再說，走到了店外。

蕭政聿則是沉默地俯下子，把地上幾張現金都撿了起來。

毫無響的半晌之后，他掃了一眼店況，隨后拿起放在另一邊柜子上充電的手機，就準備離開了。

似乎已經把剛才在幫別人看店時，發生的一幕小曲給拋之腦后。

也不會去關心棠茉怎麼會來這個地方。

而棠茉走出了手搟面店后，步伐就停了。

說實話，不知道該去哪。

爺爺給的那串電話號碼一直打不通，剛才的畫面又一直在腦海里重映，氣得想撥打110，但是報警說是因為想吃面條，還被前男友辱，也太丟臉了！

不賣就不賣，是那狗男人的損失才對，哪有人做生意還帶私人恩怨的。

再一次，嘗試著撥打“最近通話”頂端的那串數字。

蕭政聿關了燈，走到外面鎖門。

手機他是拿在手里的，雖然靜了音，但是亮起的屏幕在黑夜里很是顯眼。

也就那麼一瞥，棠茉在另一只手機上看到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又抬頭看看這個男人的臉。

恰巧蕭政聿也轉過了頭，四目相對。

雜草叢中，聒噪的蛙聲一片。

率先開口的是他，臉上的緒不太耐煩，又是居高臨下地著，問道：“你是棠繼華的孫？”

向來都比腦子更快一拍，棠茉不假思索反問：“你就是棠茉的孫子？”

“……”

男人似乎不爽地“嘖”了一聲。

棠茉也沒功夫在這個節骨眼上和他多煩。

天氣又熱又悶，還有討厭的蚊子在上咬了好幾個大包，隨后清咳了幾聲，為自己剛才的話找補：“連前友家屬的名字都不知道，看來當初你也沒多我嘛。”

想到前不久和那位老人家的約定，蕭政聿徑直拉過了行李箱，回答得干脆：“確實。”

棠茉差點沒把自己給氣死，男人已經先一步走在前面，對不冷不熱地說道：“跟著我。”

十幾分鐘之后。

棠茉走得都想要發脾氣了，一棟二層半的自建居民房赫然出現在的面前，大概是有些年代了，長條的白瓷磚已經開裂。

不亮的月下看不清什麼。

走在前面的男人用鑰匙打開了大門之后，側給讓出了一條道。

走進去之后，棠茉聞到了一淡淡的檸檬香，大概是被人打掃過了的原因，隨便了一下窗臺，并無灰塵。

蕭政聿開了墻壁上的燈。

老房子，電線都直接放在了墻壁上，不過他上個禮拜來檢修過，有膠皮破掉的地方，都重新纏上了一層膠帶，電是不可能的了。

把行李箱推到門邊，他才開口：“你就住在這里吧，原主人賣了房子，一家都搬到別的城市去住了，不會再回來。”

棠茉只是在心嘆了一下這房子的“空”。

隨便靠到了一堵墻上，眨著眼睛忽然問道：“我們沒有緣關系吧？”

可不要是什麼突然冒出來的親戚，亦或者是爺爺的私生子，還反一個輩分。

見面前男人擰起的眉頭，棠茉聳了聳肩，遂放下了心來，角笑也慢慢漾開，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爺爺吩咐要照顧的人。

意思不就是可供來差遣嗎，一定要一雪前恥！

正當沉浸在腦海中踩前男友畫面的棠茉，猛地一回過神，方才還站在客廳里的蕭政聿已經走到的前了，不過一尺不到的距離。

有仄的冷煙草味，出奇的好聞。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始的煙。

“你突然靠……過來干嘛啊……”棠茉不小心舌頭打了結，一抬眼，男人那雙漆黑一團的眼眸，此刻仿佛淬了點火，正地盯著。

他一言不發，然后抬手。

以為是要挨揍了，棠茉下意識地慌張扭過頭。

“啪嗒”。

響起的是電燈開關的聲音。

后空間亮起了一大片暖黃的燈。

男人低下了一點頭，下若有若無地在頭頂上了一下，懶洋洋地問道：“你想跟我怎麼不客氣？”

他的一只手撐在墻壁上，就在的腦袋旁邊。

沉默良久，驀地一聲輕笑，“臉皮薄，前友。”

棠茉突然察覺到自己被耍了，臉頰兩側仿佛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轉眼間，男人已經走進了剛才開燈的房間，跟上前去一看才發現原來是衛生間，水池、馬桶、浴缸一排，挨得很。

“左邊是冷水，右邊是熱水，會用吧？”蕭政聿說完，還掰了一下新換的水龍頭，流出的太能水已經是干凈的了，沒帶鐵銹。

棠茉“哼哼”了兩聲，回答道：“當然會，我又不是傻子。”

走上前去一看，才發現浴缸里還鋪著一張防墊子，泡澡是沒有可能的了，在男人走出去后，盯著水龍頭在心里默默地記了一遍。

——左邊冷水，右邊熱水。

和以前與他短暫住過一段日子的出租屋一樣。

大半夜的，蕭政聿沒有打算久留的意思，“缺的家晚點再買，我先走了。”

棠茉從衛生間里走出來，肚子又“咕咕”地了兩聲，為掩飾尷尬而假模假樣地四看看，隨后像是蒞臨下鄉基地視察的老干部，雙手背在后，踱步說道：“我了，我今天還沒吃飯。”

蕭政聿已經走到門口了，聞言，只是簡簡單單地應了一聲：“哦。”

省略了后面的五個字：“了就著。”

棠茉對此到不可思議，“你不給我做點吃的，你不怕我告訴我爺爺嗎？你對我一點也不好，你本就沒有在好好照顧我。”

蕭政聿眼皮跳了跳。

他是真的有命門被拿住。

好在廚房柜子里還有一袋方便面，看了眼保質期后還沒過期，起鍋燒水，他很快就把面條煮了，端到客廳，那位滴滴的大小姐正把手放在膝蓋上，乖乖等著。

大概也是真的了的原因，是一點也不挑。

客廳的桌子矮，坐在沙發上吃東西，需要把頭給低下去，棠茉一，散著的頭發也跟著了起來，落到脖子一側，有幾差點沾到碗里的湯。

出門急，也沒想著帶皮筋。

眼下這個空的屋子里更不可能會有可以綁頭發的東西，所以只能吃力地用一只手抓住頭發，再低下頭去吃面。

又熱又累的。

倏地，棠茉用左手拿著的頭發重量一輕。

接著有另外兩只手似乎抓起了的頭發，然后扭了幾圈，作輕巧地了跟東西進來，搖了搖頭，長發竟然全被挽住了，一縷都沒掉下。

蕭政聿看著在一頭紅發之間的木筷，挑了挑眉。

也是訝異自己竟然還記得這項技能。

——從前陪這位大小姐吃飯，有幾次他也忘記帶皮筋了，特意學的怎麼用簪子盤頭發。

順手幫個忙，他也沒打算聽到什麼謝謝之類的話。

果然還真的沒有聽到。

趴著吃面條的這位大小姐毫無形象可言，里嚼著東西，還要含糊不清地威脅他：“你這樣做也彌補不了我，我還是會告訴我爺爺你用錢拍我的……咳咳咳！”

蕭政聿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走了幾步又折到廚房倒了杯水，“砰”的一聲放到了那碗方便面的旁邊，他在棠茉的對面坐下，低了嗓音：“棠茉，聽著，我不想和你多煩。”

“你爺爺是讓我照顧你，但我不是你的保姆，好好把你的大小姐脾氣收收，能待就待，不能待就……”

到底是頓了一下，最后一個字沒舍得說出口。

良久之后，面前的人也沒說話。

蕭政聿抿了抿，下意識覺得是不是自己剛才話說得太重了，有點嚇到。

下一秒，棠茉從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臉還埋在碗里，完全不任何影響，遞出去后，口齒不清地說道：“嗯，那我們先加個微信吧。”

最后一口面湯喝完，棠茉才長舒一口氣。

肚子已經圓滾滾的了。

一抬眼，對面的男人正直勾勾地看著，沒接遞過去的手機。

他的形實在是拔，無論任何姿勢都巍然嚴肅，像是一顆長在懸崖峭壁上的松木，狹長的眼眸半斂著，脖頸線條流暢自然，結凸起。

棠茉抿了抿，回答道：“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想和你多煩，我就在這待半年，你想和我裝不認識也行，反正半年之后我們就分道揚鑣，再也不見。”

在一電線拖著的白燈泡下，線不算明亮。

蕭政聿的眉眼很平靜，將周遭環境都侵略了肅穆、冷淡，上的黑T恤鼓了點從窗外吹進來的夜風。

癟下去的一瞬間，仿佛能看見之下冷、有張力的線條。

他嗓音有些啞，淡淡說道：“不用加，你把我從黑名單里拉出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