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茉洗完澡之后，穿著睡，盤坐在了一樓客廳的沙發上。長發隨意地盤了一個丸子頭，很鼓很炸，自然垂落的小碎發弄得臉頰兩側的。

桌子上還放著兩個明塑料盒。

一打開，小雖然還有點溫熱的余溫，但卻是塌塌的了，而另外一盒的金銀小饅頭早就涼了，好在有兩盒吃的煉醬可以蘸。

iPad打開，隨便播放起了一部最近大火的綜藝，還有趣的。

棠茉一邊吃，一邊看著。

覺得了，正好手邊還有剛才蕭政聿還在時，從廚房冰箱里拿出來的冰鎮礦泉水。

周六的夜晚，好不愜意。

然而吃的時候有多爽，肚子疼時就有多折磨。

大概半夜里十一、十二點鐘，棠茉到了肚子里傳出一陣陣鉆心刺骨的疼痛，像是所有腸子都攪在了一起。

連深呼吸一口氣，都會瑟瑟發抖般的痛。

甚至沒有力氣從床上爬起來一下。

強撐著最后一意志，長手臂到了床頭柜上的手機，刺眼的線在黑暗的房間里亮起，棠茉瞇著眼，隨便點了一串通訊錄里的數字。

而后眼前一片眩暈，昏厥了過去。

心里只剩下僅此兩個求生的念頭。

——不管是誰，救救吧。

——是他，當然最好。

*

棠茉做了一個冗長枯燥的夢。

耳邊全是嘰嘰喳喳的講話聲，偶爾伴隨一兩聲輕輕的，聽不真切，卻也逃避不開。

“我要是還能出院，一定要再去地頭上轉轉，這個村里沒有人種的茄子比我種得更好了，可惜今年那波茄子剛轉，我就住了進來。”

“天天打這個針那個針，我這管上都要全部是了，人有病怎麼不能直接死，這樣活著多折磨。”

有嗔怪的聲音，是笑著的：“可別這麼說話，村頭靠西那老太婆今年都102歲了，吃不了東西就喝水喝粥，我上次問，還說怕死哩。”

這些話讓棠茉沉重的腦袋更加疼痛了。

想抬抬手，卻發現自己彈不得。

接著，那群蒼老的聲音似乎開始談論起了：“這小姑娘怎麼還不醒啊，也不知道年紀輕輕怎麼了。”

“那老公呢？小伙子長得英俊的，對也好，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男人張到都不會跟醫生說話了。”

“那副樣子，恐怕哭出來都會！”

終于有一道灼熱的從窗外照進，棠茉睜開眼睛的第一秒鐘，就聞到了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撐著胳膊后肘，吃力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滿目都是藍白的條紋。

還有一個圓滾滾的東西似乎從床上掉了下去。

有只皺皺，瘦到皮包骨頭的手為撿起，是一只盜版的輕松熊玩偶，只有一個圓圓的腦袋，兩個黑眼珠子因為靠得太近，稽的像是對眼。

手的主人說道：“丫頭，你可算醒過來了啊。”

然后那只玩偶又被塞到了的手掌下墊著，棠茉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原來還掛著點滴，不過托玩偶的福，手掌長時間被束縛著，沒有很不舒服。

病房里除了以外，還有三位老人家，都很自來，見醒了，聊天聲音更加明目張膽：“你是不是已經結婚啦？你那老公是怎麼找到的，把你整整守了一夜，這會兒才剛離開沒多久呢！”

“對啊對啊，半夜一直都盯著你的鹽水瓶，給你蓋被子不說，他還能在這麼熱的天找到熱水袋，捂著那輸管，深怕你涼咯。”

棠茉擰了擰眉頭，對這些人所說的一切，都毫無記憶。

驀地，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走進來的男人材高大，簡單的黑T恤衫勾勒出了幾筆朗的線條，似乎才剛洗好澡，額前漆黑凌厲的短發還是的，沾著水珠。

他手里拎了一個有皮套的保溫桶。

“你老公來了！”有老小聲提醒。

蕭政聿走近，先是看了眼還有一點沒掛完的點滴，而后才低下頭，嗓音啞到有了沙礫質：“好點了嗎，肚子還疼不疼？”

實誠地搖了搖腦袋，第一眼，棠茉就看到了病床前男人臉上，掩不住的一疲憊，眼底一片烏青，而眼珠子里則是布滿了猩紅的。

他在一張塑料凳上坐下，開始起了病床上自帶的一張小桌板。

棠茉看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地問道：“我是怎麼了？”

話音剛落，陪同隔壁床的那位老太太已經抑制不住地沖了，“你昨天半夜出了好多虛汗，醫生又一直在給你檢查肚子，我們都以為你是要生了呢！”

棠茉：“……”

抬起頭，想從靠譜一點的人口中找到答案。

蕭政聿升起已經用巾干凈了的桌板，把保溫桶放在上面，單手旋轉著蓋子，平淡無奇地回答道：“吃太多。”

棠茉：？

愿聽到前面一個答案。

人要是因為吃太多而到辦理住院這一步，也未免太過丟臉了吧！

男人及時扯住了的被子，讓無法因為愧而鉆進去，隨后在空著的左手里塞進一把不銹鋼長柄勺，低聲說道：“喝點小米羹，里面我放了甜蘋果，已經煮爛了。”

棠茉點點頭，乖乖巧巧地握起了勺子，然而因為左手不太練的原因，勺子掉到了桌板上，沒有再次拿起，而是一臉無辜地看向了也正在看著的男人。

小聲地說道：“我不太會用左手欸吃飯……”

蕭政聿沒說什麼，拿起那掉了的勺子，了一下，隨后沿著碗的邊沿輕輕舀了一勺，然后遞了出去。

見他從始至終都板著臉，棠茉不敢提要求，要他吹涼一下之類的，快速了脖子，一口抿掉了勺子上所有的米羹。

很甜糯，暖流匯進胃里，整個人都一下子舒展了不。

不過這一勺之后，蕭政聿就遲遲沒有下步作了。

“繼續喂我呀。”棠茉等了一會兒，忍不住催促道。

他是了，再一次把長柄勺進保溫桶里舀粥，隨之也緩緩張了開來，語氣繃得很：“棠茉，你是什麼小孩子嗎，還能把自己吃到肚子疼暈過去？”

棠茉完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勺吃完，背直了，雙手疊在一起放在桌面上，等起著下一勺送到的。

蕭政聿想發火，都被的這副樣子給弄得啞口無言了。

只好繼續喂著。

忽然間，病床上的小姑娘揮了揮手，神兮兮的。

他沒好氣地問道：“干嘛？”

下一秒，人還跟他撒起來了：“你靠過來一點點嘛，我有悄悄話想和你說。”

真是很服這個行為。

雖然如此想著，但蕭政聿還是起，一只手撐在病床的邊沿，俯下一點子，把耳朵湊了過去。

有點期待大病初愈，想和他說的悄悄話是什麼。

如果是“謝謝”、“恩”之類的，那就還算這小姑娘有點良心，也不枉他大半夜一路抱著，跑來了鎮上的醫院里，到呼吸都快沒有了。

棠茉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湊近那只耳朵，輕輕地說道：“我想去廁所！”

蕭政聿：“……”

他扯著角，有些不可置信，反問：“你再跟我說一遍呢？”

“快點啦！”棠茉沒工夫再耽擱下去，在病床上夾了雙，哭無淚到就差大聲喊出來了：“我真的憋不住了啦！”

——一定不是被老天爺眷顧著的小孩，否則怎麼能夠在前男友面前這麼丟臉的，還是一次又一次，反反又復復。

——但是昨天的小饅頭真的好好吃，等出院了一定要再去買一份熱乎的現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