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頭頂上那盞燈，忽然閃了閃。

周沅也沉默了半晌，“進去吧。”

“晚安。”林初頭也不回地進了房間。

“晚安。”周沅也低沉到出寒氣的嗓音回應著。

一門之隔，他們將錯就錯的游戲，好像也就到此為止了。

周沅也看著進門，然后，看著門被關上了。

獨自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頭頂上的燈又閃了閃，這一次，完全熄滅了。

或許，這燈該換了。他想。

關上門，林初往里走了兩步，機械化地打開燈，在按鈕上的手緩緩落，最后扶在斗柜上，如同被放了氣的氣球。

以為嘗試過和他在一起之后，就能放下執念了。

可是卻沒想到，有些東西只會人越來越上癮。

良久，林初聽見門外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又過了一會兒，才了鞋子，走客廳，將整個人陷沙發之中。

這個時間點，蔣予溫應該還沒睡醒，可是，林初顧不了那麼多了。

想找個人說說話。

蔣予溫的語音鈴聲依舊搖滾，而此刻的卻無暇關注。

“喂……”被吵醒幾乎要炸的蔣予溫在看到聯系人的剎那，忍住了起床氣，接通語音。

“喂。”林初自以為冷靜地說。

蔣予溫卻一下子就聽出的緒不同尋常，“初初，你怎麼了？”

“我今天回來，你來機場接我吧。”林初克制地說。

“好啊，我肯定會來接你的。”蔣予溫安地說著。

然后，是一片寂靜。

蔣予溫耐心地等待著。

“怎麼辦，我好像還是很喜歡他。”

夜很靜，林初的聲音仿佛一片雪花落在了地上，很輕很輕。

蔣予溫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勸你去招惹他的。”

“不，不是你的錯。”林初知道即使不說，自己也忍不住。

“他到底有什麼好呢？能讓你過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有辦法放下他。”蔣予溫知道他們之間大概的故事，卻也只是個大概而已。

是啊，他究竟有什麼好的呢？

林初也在問自己。

嘆了一口氣，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高三的那個冬天，南方難得的下雪天。

那是在出生以來，那個氣候宜人的江南小鎮上第二次下雪，而且是那種能覆蓋滿大地，將樹葉銀裝素裹的雪。

令人乏味的數學課上，不知是哪個同學忽然了一聲“下雪了！”

接著，整個教室都開始躁起來。

即使老師敲著講臺，讓大家注意聽講，也沒能拉回學生們的注意力。

他們的眼睛都在著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

最終，數學老師放下了教案，再次重重地拍了桌子一聲，在眾人以為他即將發怒之時，無奈地說：“都去看雪吧。剩下沒講完的題目，今天晚自習補！”

所有學生都紛紛歡呼著跑出了教室。

林初也興地跟同學出去看雪了，只是在們沒注意的時候溜走了。

旁邊的教室空無一人，沒記錯的話，周沅也去實驗室上化學課了。

那時的他們已經做了好幾個月的網友了，會偶爾在熄燈之后抱怨高三的刷題日常，也會在考試之前互相打氣加油。

找了一蔽的墻角，從羽絨服里拿出藏的手機，在QQ上給他發消息：下雪了。

平時，林初怕打攪他聽課，所以不會在上課的時候給他發消息，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帶著手機。

可是，沒想到周沅也很快就回來了消息：看到了。

林初回：你怎麼不專心上課！

周沅也：你也是。

林初爭辯：我不是，數學老師給我們放假了。

過了一會兒，周沅也才回過來：原來，你是三班的。

林初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一說，就泄了份，慌忙掩飾，蓋彌彰：什麼三班？

周沅也：我查了整個高三年級的課表，只有三班這節課是數學。

糟糕了！

林初為了加他，特地重新申請了一個QQ，昵稱小兔，可現在看來的份似乎要不保了。

然而，轉念一想，三班還有這麼多人呢！怕什麼？

林初生地轉換了一個話題：難得下雪，我給你堆一個雪人吧。

周沅也：不要轉移話題。為什麼不肯告訴我你的名字？朋友之間，格才是最重要的。

這話細品，不就是在說丑？

林初立刻回：我不丑！

周沅也：那是為什麼？

林初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告訴他。

擔心會在高考之前影響他，更擔心自己會被他影響。

上次模擬考，他們就分到了一個班級，坐在他的斜前方。每次只要一想到他跟自己坐在一個教室里，的心跳就快得不行。結果三天五場考試襲來，沒有一場能真正靜下心來。

如果現在被他知道了的名字，恐怕連從他們班級前走過的勇氣都沒有了。

所以最后，林初還是回他：等我們畢業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那邊許久沒有回應，林初抿著，守著手機，怕他是不是生氣了。

好在周沅也沒有，他說：好。老師下來檢查了實驗結果了，晚點說。

林初松了一口氣，一想到好學生也會有上課開小差的時候，就覺得好笑：那你快好好上課吧。

在以為不會再收到消息時，手機上又跳出了一條信息。

周沅也：給我堆雪人。

林初揚了揚角，回了一個“好”，然后將手機放進口袋里。

剛剛拿著手機半天，的手已然凍僵，可是似乎沒有覺到，興致盎然地捧了雪，在周沅也教室門口的瓷磚扶手上，堆了一個白白胖胖的雪人。

天太冷了，林初回到教室才給他留了一條留言：堆好了，你回來就能看見了。

后來，周沅也一直沒有回消息，林初有一點失落。

堆的雪人被玩雪的同學弄壞了，可是他還沒看到過。

直到晚自習之前，周沅也突然到班級，敲了敲門。

頎長的姿，氣質卓然地立在門口，即使是穿著統一的校服，都能讓人眼前一亮。

這是被多人慕的男孩呀。

林初心虛地低下了頭。

坐在門邊的生害地問周沅也找誰，他不知說了什麼，而后往教室里掃了一眼，就離開了。

"好帥啊，是周沅也誒。"

“他來找誰啊？”

“沒說。”

等班級里響起一陣議論聲，林初才悄悄抬頭，用余瞥了一眼門口。

人果然走了。

是來找的嗎？

不期待地想著，忍不住拿出了手機。

上面有周沅也給發的兩條消息，一條是雪人的照片，還有一條寫著“回禮在你們班級門口的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