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只笑了聲:“我還真有些怕死。不過嘛,死有重于泰山輕于鴻,人終有一死,只看值不值。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若是為國而死,也不枉我來這人世走一遭了。”
“阿妹你安心。你阿兄有幾分本事,才沒那麼容易死。”
“嘿嘿,不說這些了,說點有意思的。聽說這西北悍匪頭子駱遠沒做賊之前乃是前朝名將駱勇的后人,武藝超群。同是從武之人,我倒想前去會會他。”
阿兄同一樣是個倔脾氣,打定的主意從來沒人能改變,更何況那是他從小到大的抱負和心愿,即使明知是死路也不會輕言放棄。
西北剿匪,他是必然要去的。
該怎麼辦?
沉默許久,嘉禾對著銅鏡輕嘆了口氣,心里沉沉的,暫時收起紛的思緒,眼神一垂忽掃見放在小桌幾上的大紅燙金帖子。
那是送到永寧侯府的帖子,帖子上邀過些時日赴東山別苑的春宴。
東山別院的春宴,名為賞春日桃花,實則乃是大鄴貴眷之間的“相親”大會。
據說二十年前,延慶帝便是在東山別苑邂逅了已故的純儀皇后,也就是太子生母。
當年延慶帝與純儀皇后兩人一見鐘,他將親手折的桃花枝贈予了純儀皇后當做定信,約好來年開春便娶。
第二年開春延慶帝便立了為皇后,延慶帝對純儀皇后敬有佳,純儀皇后過世多年,皇后之位一直空著。
每年皇后生誕,都要為死去的皇后大擺宴席。
延慶帝對純儀皇后所出的太子和三皇子的寵,多也有些屋及烏的意思。
帝后這段東山別苑折枝相贈佳話流傳已久,京城貴眷紛紛效仿,久而久之便有了這春宴。
大鄴貴眷十五歲以上的未婚男都會收到邀約,若是在春宴上遇到自己心儀的人,便可折桃枝贈給對方。
當然并不是贈了桃枝便一定會在一起的,有些時候兩家份懸殊,或是男其中一方對另一方無,緣便也就此作罷。
嘉禾記得,當年參加春宴之時,和沈云亭雖明面上還未過定,可私下兩家人已許了親事。
那春宴的桃枝意義非凡,象征著夫妻和。
告訴沈云亭,盼著能在春宴上收到他贈的桃枝,可沈云亭沒搭理,甚至連春宴也沒來。
說起來那日春宴,還收到了一枝桃枝,也不知是誰悄悄放在席位上贈給的。
嘉禾回過神來,盯著小桌幾上的大紅帖子。
如今還是要參加春宴的年紀,是一場新生。好不容易重活了一場,前路未知,該珍惜的人和事便好好珍惜。
*
春宴之后,阿兄便要前往西北剿匪,這月十五,阿兄趁著還在京城,帶著去了東街夜市的花燈會。
花燈會上游人如織,大街兩邊搭了兩排燈架,燈架上掛滿了各式各樣奇巧的花燈。
領著朝前邊猜燈謎的地方去。
他卷起袖子躍躍試,勢必要一雪前恥拿下今日花燈節作為彩頭的花燈送給嘉禾。
只可惜,阿兄天生跟燈謎有仇,連猜了幾十次竟沒一次猜中的。
他本要與這燈謎杠到天荒地老,最后嘉禾勸他算了,他才勉為其難收手。
剛轉頭,卻意外在花燈會遇到了人。
扮男裝的玉箏公主似是與婢走散了,混在人堆里正不知所措。
玉箏公主是延慶帝最小的兒,是太子的胞妹,因純儀皇后懷之時子已經不太好了,早產誕下了。
自弱多病,帶有疾,總是蔫著一張蒼白的小臉,延慶帝對呵護備至,生怕多吹一點風,不許隨意出門走。
這次出來看燈會,估著是從宮里跑出來的。
玉箏公主看見兩個人,倉皇失措的樣子頓時沒了,高興地朝嘉禾和程景玄跑了過來。
程景玄低頭朝玉箏公主看了眼:“病秧子,你好好的不在宮里待著,跑出來做什麼?”
“臭武夫,要你管!”玉箏公主回敬道。
嘉禾看著面前劍拔弩張的兩人,想起這兩人從小就看不慣彼此,一見面就吵。
玉箏公主揚起臉蛋道:“本宮在此游玩,正好在此遇著你們兄妹倆,大家都是人,便一起走吧。”
“哼,別是自己笨,和婢走散了。”程景玄嗤笑一聲。
“你閉。”玉箏公主瞪他,“我們走吧。”
程景玄瞥一眼,沒再說話,自顧自走在前頭,給妹妹和公主開路。
玉箏公主與嘉禾兩人并排走在程景玄后。
玉箏公主弱風一吹便容易咳嗽,嘉禾下自己藕繡荷斗篷罩在玉箏公主上替擋風。
玉箏公主看了一眼,了嘉禾披在上的斗篷。
嘉禾同玉箏公主只算點頭之,平日除寒暄外并不多話。
今日兩人同行,玉箏公主主同嘉禾搭話道:“程三,銀朱及笄宴上的事我有所耳聞,聽說你當眾扔了沈二的簪子。”
“做得好!本公主對你刮目相看。”玉箏公主道,“我們子就該有骨氣,人家既然不喜歡,何必要熱臉那冷屁。沒得反倒讓人家瞧不起你。”
嘉禾點頭應了聲:“嗯。”追著沈云亭跑了十幾年,沈云亭從來沒將放在眼里。多也是因為毫無底線原則地將沈云亭放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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