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烈烈，忽一刮吹散地上的骨灰。

他拼命手去抓去撈，細小的骨灰從他指尖隙走，他怎麼抓都是空。

“程嘉禾。”

他著嘉禾的名字，求著：“別走。”

“別離開我。”

“別不要我。”

他踩空跌在地上，手掌被碎裂的骨灰壇劃破。鮮順著掌心落在地上。

他似覺不到疼一般，將骨灰壇所有的碎片都抓在手里，拼命護著那僅剩的一點骨灰。

他的鮮同嘉禾的骨灰匯在了一起，融糾纏。太好了，他們又在一起了。永遠也不會分離。

自那日后，他夜夜夢魘，每一場夢的盡頭都是嘉禾。

不停重復著與相遇起的每一段記憶。的一顰一笑無比清晰地映在他腦子里。

嘉禾死得越久，他的記憶就越深刻。

他不停地問自己，他怎麼會變這個樣子。

然后他替自己找了個合適的答案，一個不會太痛苦的答案——

是我虧欠了你，程嘉禾。

他想若他不這麼騙自己，他沒辦法撐下去。

他這樣騙了自己整整二十年，直到那一日，大鄴盛世萬邦來朝，他兌現了和李詢一起立下的誓。他獨自坐在書案前，對著嘉禾的幻影，劃開了手腕，他的眼前再也看不到一，黑暗將他吞噬。

他以為他死了，一睜眼，卻回到了與的新婚夜。

深冬大雪，掩埋了塵封的一切。細白新雪滲進腳底傳來徹骨的寒意，心里卻涌出滾燙的東西。

他顧不上阻路的大雪，飛奔著朝新房的而去，推開門一眼捉到了他的新娘。

的新娘穿著大紅嫁，好好坐在屋里，隔著紅頭紗朝他來。

他的心開始瘋狂地跳著，抑著緒朝走去，指尖微，輕輕起的紅蓋頭。

喜燭搖曳，的眼睛著他的時候，還如記憶中那般波瀲滟、低眉含，一切都悉得讓人心。

他眉眼頃刻染了笑，低垂下頭，托起的臉，吻開的眼睛。

二十年了，終于能朝他睜開眼睛。

他出久違的笑，對道了聲：“好久不見。”

我很想你。

第44章 不要臉

可他騙自己騙久了, 習慣了。便當作真的是自己虧欠了。

重逢沒過多久，他對自己撒的慌很快便在嘉禾面前不攻自破。他收起高傲，卸下所有防備, 誠實地面對嘉禾。

可他來不及告訴嘉禾他的心意。

……

思緒回籠, 沈云亭從塵封的回憶里醒神, 他提筆在這一世他給嘉禾畫的小像上寫道——

吾妻嘉禾，吾心所向，吾之唯一，吾永存。

無論回多世，他永遠屈從于嘉禾。

***

花朝節結束后不久，嘉禾收到了爹爹從邊關寄回來的家書。嘉禾拿著家書坐在寢居的小桌旁, 拆開爹爹的家書。

程青松的字如其人氣勢恢宏、蒼勁有力。家書上說他在涼州一切都好, 問起景玄的傷恢復得如何了？他心急如焚, 然邊關戰事頻頻他實在回不來。

還提到他甚是想念和阿兄兩人。

除此之外又問家中其他人可都安好？

嘉禾遂回信道——

阿兄的傷已痊愈，與阿兄也甚是想念他，他遠在涼州要好好保重自己的。家中一切安好, 請他勿要擔憂。

嘉禾想起前世爹爹獲罪一事，又特意在回信中加了一句，戰場形勢詭譎多變, 切忌大意, 莫要懈怠。

寫完，嘉禾將回信裝進信封，給婢送寄邊關給爹爹。

嘉禾知道爹爹書信中所提到的家中其他人是二叔一家。可在信中只字未提程令芝與唐律在花神廟后院腥之事。

爹爹將二叔當做自家人, 可二叔從未如此想過。二叔一家如同水蛭一般，只把爹爹當可以吸的大，若他們吸干了大的，便會將大棄之如敝屐。這樣的人實在不值得爹爹為他們分心。

只不過嘉禾沒跟程青松提起此事, 過了些時日，程青松從邊關寄回的家書中卻主問起了程令芝和唐律的事。

原來是那位“兄弟深”的二叔給在邊關的爹爹去了封家書。

那封家書中，二叔向爹爹訴苦，說自己職低微俸祿被別人看輕，本來想著還有親兄長能依靠，誰知兄長不肯管他死活，家中過得愈發困難，他盡了旁人冷眼。

程令芝存了幫扶家里的心，接近了禮部尚書之子唐律，想著若是能嫁高門，家中日子也能好過一點。

誰知那唐律竟是個登徒子，滿謊言誆騙良家閨，程令芝年紀小不設防便著了他的道。

生米煮了飯，唐律卻不認賬，唐家嫌他是庶出子又職低微，看不上程令芝。

唐家狗眼看人低，放下狠話，想唐家門，得從側門進做妾。

他雖是庶出，可怎麼說也是永寧侯府出來的。他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兒，要兒做妾萬萬不可。

家書最后，二叔對爹爹道，程令芝走上這不歸路爹爹多有些責任，怎麼說也是爹爹的親侄，爹爹不能做事不理。

二叔讓爹爹出面，定要讓唐律娶程令芝為妻。

看完爹爹新送來的家書，嘉禾氣笑了。

二叔說爹爹不管他的死活，這話簡直狼心狗肺，他在外捅了簍子，每每都是爹爹幫忙善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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