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微道:“命中郎將葉效協同京兆府鎮安。”
軍統領領命退下。
趙錦繁站在他側,看著他道:“您不覺得這消息走得未免太快了些嗎?”
荀子微道:“的確。”
似乎有雙無形的手在牽扯著一切往前走。目前刑部尚在盤查中,此事尚有許多謎團未明了,天下之大,除了此事之外,還有許多別的事需分心,無論如何都得打起神來。
趙錦繁深吸一口氣道:“有件事想請您幫忙。”
荀子微道:“你說,只要我能。”
趙錦繁道:“您一定能,應該說只有您能。”
荀子微不解:“何事?”
趙錦繁抬手了肚子:“我了,想吃您做的東西。”
荀子微很輕地笑了聲:“好。”
他知道,趙錦繁是不會就這樣一蹶不振的。
*
登聞鼓前,群激憤。京兆府協同金吾衛安勸離,然仍有不百姓和士子守在署衙門前不肯離去。
此事尚未傳出京城,就已引起軒然大波,不久后,天下人將皆知。未免事愈發難以控制,攝政王協同皇帝發布告天下臣民書,將在三日對此事有個代。
告示一出,民憤稍見平息。
長殿,荀子微低頭在灶前切菜,原本想著今日應該能得空,便提前備了不新鮮食材,打算多做幾道新菜請好好品嘗的,不過臨時出了這事,沒功夫仔細料理,只好想辦法做點簡單又開胃的小菜,給下飯。
趙錦繁聽著他噠噠切菜的聲音,心緒隨之平復。
靠在藤椅上靜默沉思。
荀子微問:“在想什麼呢?”
趙錦繁道:“我在想到底是誰殺了江亦行。殺害他的兇手必定是今日出席授儀式之人。江亦行私德甚好,從未與人結仇。若說是有士族權貴見不得他好,想要取他的命,為何不提前下手,暗中了解了他?非要在他被授那日,當著文武百的面在皇城之中手?”
“若是您想殺人,您會希有很多人關注你殺人嗎?江亦行如今風頭正盛,兇手這麼做難道就不怕激惹民憤,置自己于不利之地嗎?”
“兇手未免太不把別人放在眼里,太過明目張膽,明目張膽到讓人覺得他本不怕被查,甚至像生怕沒人注意似的。”
“這實在不合乎常理。”趙錦繁道,“我總覺得哪不對勁,想再去那所空殿看看。”
荀子微將做好的涼拌酸辣端到面前,看了眼略發白的,道:“先用飯吧,等吃完我同你一道去。”
*
夜雨不停,雨水打在傘面滴答作響。
空殿前圍守著幾名刑部員,殿中亮著燭火。幾位員見趙錦繁與荀子微同來,行了禮后,回稟道:“侍郎他正在屋里。”
這幾位員口中的侍郎正是荀子微的長兄荀理。刑部尚書吳連舟即將告老歸鄉,如今刑部之事皆由荀理所掌。
這所空殿不算大,因為不常有人來,所以陳設十分簡單,進門后目是一座山水屏風,屏風之后擺著桌椅書案,墻上掛著幾幅花鳥圖,掛畫之下的長幾上,擺著一只已許久未過花的青瓷瓶。
屋,梁上白綾已取了下來,出于某種理由江亦行的尸首并未被帶走理,暫且安放在一旁。
荀理正站在江亦行被吊死的地方,抬頭便是那吊死江亦行的房梁。
他旁的圓桌上擺著一只銅制香爐,上頭正燃著三柱青香,從香灰掉落的多來看,這幾柱青香應該才剛上去不久。
趙錦繁盯著那三柱青香看了會兒,荀子微道:“這是他的習慣。”
趙錦繁:“習慣?”
荀子微道:“為刑,見多了往生之人,然他認為無論見多尸首,都不能忘了對死者的敬畏之心。因此,每當他找出真相,能夠告死者在天之靈時,都會為其點上三柱青香。”
趙錦繁道:“這麼說來,荀侍郎已經知道是誰謀害了今科狀元?”
荀子微朝荀理看去:“不錯。”
趙錦繁問道:“那麼殺他之人究竟是誰?”
荀理回道:“謀害他的人此刻就在這間屋子里。”
夜風夾雜著雨水自微敞的大門涌,吹熄門前燃了一半的蠟燭,室一瞬暗了半邊。
此刻站在這間屋里的人只有,荀子微以及荀理,再沒有旁的人站著了。
但事發之時,與荀子微正一同乘輦車前往含元殿,而荀理正在西郊理一樁滅門案,他們三人都沒有可能出現在這所空殿之中。
剩下的就只有他了。
趙錦繁的目落在那個早已沒有了生息,安靜躺在一旁的人上。
荀理道:“他的尸被白綾高懸在房梁之上,腳下懸空,無一可踩踏之,這間空殿的房梁又高不可攀,正常來說,人無法在這種況下自己吊死自己。當所有人第一眼見到他尸的時候,先為主便覺得他是被人吊上房梁勒死的。”
“再者,此人寒窗苦讀二十余載,一朝高中榜首,改換門庭,正是風無限,將要施展抱負之時,年輕有為,前途正好,完全沒有理由自裁。”
“因此沒有人想到,是他自己殺死了自己。”
第44章
趙錦繁道:“既然無人想到,那荀侍郎又是如何想到的呢?”
荀理走到江亦行的尸旁,蹲下去:“是他告訴我的。”
趙錦繁愣了愣。
荀理抬頭:“怎麼,嚇到您了?”
趙錦繁道:“不是,只是忽然想起許多年前,言懷真也和朕說過相似的話。”
荀子微看了一眼。
趙錦繁道:“那會兒朕被污蔑苛待邊宮人致其不堪辱自戕,是言卿反復查驗尸首還了朕清白。”
荀理道:“師兄驗尸技法超然,我自愧弗如。”
趙錦繁道:“他不僅驗尸技法湛,
還很有堅守。就算遭同僚排,得罪上司,也要推翻錯誤的論斷。多年來為修訂例律,改變陋習陳規付出許多艱辛,著實是個令人敬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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