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荀子微盯著山上的機括看了會兒,“好在不是很難,中秋之前能解決。”
趙錦繁長舒了一口氣。無所不能的仲父在這種時候格外可靠。
荀子微走到機括前,找到破解機括的核心之,仔細拆解了起來。機括搭在高,以趙錦繁的形很難夠到。
解機括搭不上手,不過別的事能。趙錦繁問:“需要我做些什麼?”
荀子微想了想,回道:“等我。”
趙錦繁道:“就這樣。”
“嗯。”荀子微道,“或者想一想此事了結之后,你想做些什麼?”
趙錦繁毫不猶豫道:“吃飯。”
荀子微接了句:“我做的飯?”
趙錦繁道:“您要是樂意,那就再好不過了。”
荀子微輕聲一笑。
趙錦繁道:“那您呢,等這件事結束,您想做些什麼?”
荀子微默了默,回道:“我……能待會兒再回答這個問題嗎?眼下說這些,我會分心。”
趙錦繁應了聲“好”后,不再與他搭話。站在原地,朝四去,半片山坡都是石料搭的機括,山坡下方有個用途不明的大凹槽,趙錦繁盯著那個凹槽看了許久,覺得這凹槽看上去像是個干水的小池塘,凹槽邊上還有些深紅的印記。
從黃昏到夜深,離子時還有約一個時辰,燈油耗盡前夕,荀子微徹底松了口氣,道:“可以了。”
話音剛落,從傳來一陣石料挪的聲響。
趙錦繁笑道:“現在您可以回答先前那個問題了。”
可沒得到回答,只聽荀子微忽然悶哼了聲。
趙錦繁疑道:“仲父?”
山上的夜靜得出奇,沉默過后,荀子微開口道:“趙臻,我恐怕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了。”
趙錦繁索著上前,走近才看到,荀子微陷在兩塊正合攏的巨石之間,他雙手用力撐開兩邊巨石,阻止巨石并攏。
趙錦繁向他手:“手給我,我拉您出來。”
“不的,趙臻。”荀子微道,“你仔細看看。”
趙錦繁依言抬頭,在看清機括走向后,心頭升起一惡寒。
這個機括從一開始就是無解的,不解不行,解開了也不行。因為解開的那一剎就會藏機關,將解機括的人帶進兩塊巨石之間。
只要這兩塊巨石并攏在一起,機括就會重啟。換句話說,只要荀子微從兩塊巨石間出來,這附近的火藥立刻就會被引燃。就算他不出來,等他力竭,無法再支撐這兩塊巨石的時候,機括還是會被重啟,火藥還是會被引燃。
無論如何他都要死,沃城的百姓也要死,只是遲早的問題。
就像當年靈州一戰,荀老將軍所面對的一樣。到了那種境地,城門遲早都要破。撐得越久,城門就越遲破罷了。
怪不得梁冀要選在中秋這一日設下這一局。原來是為了在最團圓的日子里,用同樣的手段送他們爺孫去團聚。
明白這一點的那一刻,趙錦繁的心沉到了底。
荀子微似乎看出在想什麼,道:“趙臻,我跟祖父不一樣。他沒有援軍,可我還有你。我最信任的……敵人。”
趙錦繁抬頭看著他,他似乎想手去的臉龐,但他做不到。
荀子微道:“我還能撐些時候,你現在立刻下山,無論用什麼方法,盡可能疏散這附近的人群,不要讓人靠近這里,聽懂了嗎?”
趙錦繁沒回話。
荀子微道:“這很難辦,但你一向聰明,會有辦法的。對嗎?”
趙錦繁低頭不語。
“趙臻。”荀子微喚,“立刻走,別留在這。”
趙錦繁站了起來,黑夜遮住了眼角水跡,問荀子微道:“你還能撐多久?”
荀子微聽見回話,笑了聲,道:“一個時辰。”
他頓了頓道:“不過我的信仰告訴我,可以再多撐半個時辰。”
“死晚點。”這三個字是趙錦繁留給他最后的話。不再多作停留,翻上馬,朝山下去。
馬蹄聲在山道回,趙錦繁思緒紛,這地方說也有數千百姓,必須想個辦法,讓那些百姓離開這里。可靠一個人,如何能做到
?
荀子微這個騙子,他分明只是想騙走罷了。
只剩下一個半時辰,就是傾盡全力又能勸服多人呢?這麼短時間,如何讓這里的百姓相信?顧不了那麼多了,能勸離多是多。
趙錦繁順著下山的路,挨個拍響沿途民居,半個時辰過去,僅有兩戶大周人,愿意相信,其中一位嬸娘很熱心,愿意幫再勸勸相的鄰里,可惜收效甚微。
沒剩多時間了,愿意離開的百姓十個手指數得出來。趙錦繁咬著牙,不管別人給什麼臉,繼續拍門,邊拍門邊想其他辦法。
仔細思索著對策,在看見這里家家戶戶都在養蠶曬后,意識到這片地方住著的全是農。倏然間,靈一閃。
不再繼續拍門苦勸這里的居民,騎著馬去見了周泉和他夫人。見到周泉夫婦后,立刻道:“水爺是不是也派了人在這里找那個始終棄了的男人?”
周泉夫人想了想,用蹩腳的漢語道:“好像,前兩天,剛派了個,得力下屬,過來。”
趙錦繁道:“立刻帶我去見那位得力下屬,我知道水爺要找的那個男人在哪里。”
周泉夫人道:“在城中,老地方,不遠。”
“快!”趙錦繁催了句。
“好。”周泉看出很急,立刻應聲,和他夫人一起,騎上快馬帶趙錦繁去了城中一家規模巨大的綢鋪。
水爺的得力下屬是個中年婦人,見到后,趙錦繁直言道:“我知道趙若水要找的人在哪,我可以帶你們去找他,但我有個條件。”
中年婦人聽眼前這人一口說出水爺本名,神一凝,問道:“你想要什麼?”
趙錦繁道:“我想要你以水爺要高價收的名義,現在立刻馬上,將扶珠山那一片的農及其家眷全都召到這來。水爺是這西北最大的綢商,這地方的農無人不曉的名號,想要做到這件事并不難。這個易很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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