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真的很冷，除了冷，還有滿院子被積雪掩蓋的枯草落葉，滿屋子的灰塵和蜘蛛網。

孫良言把主仆二人領進去，一開口，自己先被嗆得咳了好幾聲：“奴才還要回去伺候皇上，接下來的幾天，就委屈小主了。”

“多謝孫公公。”

晚余平靜地向他道謝，從頭到尾，沒有一一毫的委屈不甘，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孫良言憐惜地看著，張了又張，最終只說了句“奴才告退”，便躬退了出去。

紫蘇追出去拉住他：“孫公公，我家小主真的是冤枉的，求求您再去和皇上說說，就算皇上不肯相信小主，讓小主回咸福宮足也行啊，這種地方怎麼能住人？”

孫良言嘆口氣，回頭往里面看了一眼：

“皇上如今正在氣頭上，誰敢勸他，左右不過三五日皇上就回來了，辛苦你這幾日照看好你家小主，其余的，等皇上回來再做定奪吧！”

紫蘇仍是不甘：“皇上整天一副非我家小主不可的架勢，出了事卻連問都不問，就把小主打了冷宮，難道他之前的深都是假的？”

“傻丫頭，快住口，背后非議皇上，你不要命了？”

孫良言連忙喝止，沉下臉道：“皇上是天子，他要做什麼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方才的話，我全當沒聽見，你只管服侍好你家小主就行了，別的都不用你心，聽見沒有？”

紫蘇自知失言，不敢再糾纏，只得退而求其次：

“這里什麼都沒有，奴婢如何服侍，求公公發發慈悲，好歹讓人送些炭火被褥，熱水湯飯什麼的，否則只怕等不到皇上回來，我們主仆二人就沒命了。”

孫良言見說的可憐，終是于心不忍，點頭道：“天黑后，我會讓人送東西來的，這會子你們就先忍一忍吧！”

紫蘇道謝，恭恭敬敬地送他離開。

回到破爛不堪的大殿，見晚余正在殿里四下張，上前問道：“小主，您在找什麼？”

晚余說：“我在想，齊嬪那時候是吊死在了哪梁上？”

紫蘇一個激靈，渾的汗都豎起來，手抱住的胳膊：“小主，這里已經夠嚇人了，咱就別再自己嚇自己了。”

“怕什麼，死人哪有活人可怕？”晚余拍拍的手，安道，“齊嬪不喜歡皇宮，如今了無拘無束的鬼魂，只怕早就去外面逍遙自在了。”

紫蘇壯著膽子往左右看了看：“害得小主沒能出宮，小主不恨嗎？”

晚余搖搖頭。

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恨齊嬪，齊嬪這五年來為犧牲了很多，但也確實因為齊嬪沒能出去。

齊嬪死后，祁讓曾讓徐清盞調查的死因，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也沒個定論。

祁讓看得，沒法和徐清盞詳細通，也不知道徐清盞到底查出了什麼。

那個驕傲張揚，明熱烈的子，那個和同樣深著長安，同樣向往著自由的齊家姐姐，真的會因為嫉妒不甘而斷送還差一步就要實現的自由嗎？

或許確實有的不得已吧。

這后宮的人，各有各的悲哀，各有各的不由己。

宮的時候再鮮活靈，時間長了也會變一朵枯萎的花，一只麻木的鳥，一個冷了心腸的殺手，最終殺掉別人，或者被別人殺掉。

所以，一定要想辦法出去。

即便出去后不能和長安在一起，也好過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和一群人廝殺。

可以沒有，但不能沒有自由。

不要在這冰冷寂寞的皇宮數著歲月老去，死去，然后再埋進那冰冷森的皇陵，到死都擺不了祁讓。

不要這樣。

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會永遠為了擺祁讓而努力。

而眼下，要做的就是靜待時機。

孫良言安置好晚余，回去向祁讓復命。

剛到南書房門外，胡盡忠從乾清門過來，火急火燎地住了他。

“大總管，不好了，那幾個老東西又來了，他們不知從哪里聽說江人害馮貴人落了胎，現在正在大門外吵著要見皇上，說江人不僅禍國殃民，還殘害皇嗣，應該即刻推出午門斬首。”

孫良言腦門青筋直蹦，甩著拂塵道：“我進去和皇上說，你去攔著他們，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進來，也不能讓他們撞墻。”

“好好好，那您快點，晚了我也撐不住的。”胡盡忠又一溜小跑地走了。

這種惹皇上生氣的消息，還是讓大總管去說吧，他寧愿去對付那些老東西。

至老東西不會往他上扔茶杯。

孫良言進了書房，見祁讓面沉沉坐在龍案后面，手里拿著一本奏折，卻沒有打開，不知道在想什麼。

“皇上，奴才已經把江人送到冷宮看管起來了。”他走上前，陪著十萬分的小心說道。

祁讓驀地回神，抬頭看向他，漫不經心道：“怎麼說？”

孫良言遲疑了一下：“，說多謝奴才。”

“……”祁讓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別的呢？”

“別的，沒了。”

祁讓沉著臉，啪的一聲將奏折摔在龍案上。

孫良言連忙哄他：“江人剛到冷宮，又經過那一番折騰，估計有點心灰意冷，一時不想說話。”

祁讓口發悶，自己也無話可說。

孫良言小心觀他臉：“要不，奴才去和江人說一聲，就說皇上……”

“不必了！”祁讓冷聲打斷，“就那倔驢脾氣，說什麼都不會相信，你的跑去，顯得朕多稀罕似的。”

“……”孫良言很是無語，心說你不就是稀罕人家嗎，不然你這一天天的折騰的什麼勁兒？

想是這樣想，上卻不敢說，就和他說起了乾清門外的事：“胡盡忠說，那幾個老東……那幾位老大人又來了。”

“又來干什麼？”祁讓不耐煩地問道，懶得計較他的失言。

孫良言就把胡盡忠的話復述了一遍：“他們不知從哪里聽說江人害馮貴人落了胎，說江人不僅禍國殃民，還殘害皇嗣，讓皇上下旨，即刻把江人推出午門斬首。”

“放……肆！”祁讓一聲怒斥，拍案而起。

孫良言嚇得一哆嗦，以為他要親自出去和那幾個老東西理論，正想著要不要勸阻，他又慢慢坐了回去。

“去和他們說，朕已經把江人打冷宮，祈福歸來就會將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