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浪花不斷拍打在礁石上，咸風帶樹梢，有山雀在樹杈上上下跳。

陸斯霈帶上口罩，調節好變聲，又扮上了Eris的那行頭。

他了手腕，遞上一張純手繪的地圖對暮寒玨說：“等會兒你在前面開路，我在后面斷后。”

暮寒玨接過圖紙抖了兩下，快速掃視幾眼后蹙了蹙眉。

“你的字一如既往的丑。”

“……”陸斯霈：“湊合點，有就不錯了，還要什麼自行車。”

說完，他看了看后面。

“阿硯怎麼還不到？”

“他已經帶著小隊在外圍埋伏好了。”

“。”陸斯霈笑了下，扣著暮寒玨的肩膀說：“等天再暗些我們再行，現在先敘敘舊？”

暮寒玨本來拉著余依的手想抱抱，聞言瞥了陸斯霈一眼。

“你哪來那麼多舊和我敘？”

陸斯霈看著眼前的一片汪洋大海，“這不是他鄉遇故知嗎。”

余依搖了搖暮寒玨的手臂：“你去嘛，我和陸斯霆玩一會兒就好了。”

和暮寒玨還有一輩子的話可以慢慢說，但是陸斯霈的時間可能真的不多了……

“行吧。”

余依為了給暮寒玨和陸斯霈創造單獨相的空間，在暮寒玨松開手的一瞬間就竄到了陸斯霆旁邊，兩個人并排坐在一起好像聊得還開心。

暮寒玨嘖了一聲表示不滿，轉而在陸斯霈邊坐下，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遠方飛來的雁群。

鴻雁來時，無限思量。

陸斯霈眼底的緒流出了一悲涼。

暮寒玨說：“白龍黨現在沒了，Gods Arrow也很快就要被摧毀，之后你準備去哪？”

陸斯霈沒看他，倏地笑了：“沒想好，反正我不回陸家。”

暮寒玨挑，要笑不笑地說：“不回陸家你還有別的去？打算去T國當人妖從事旅游行業？”

陸斯霈笑意更濃：“那你記得時間去照顧我生意，合影給你打五折。”

暮寒玨在腦子里想了一下那個辣眼睛的畫面，皺起眉頭：“沒空，誰稀罕看你個唱歌跳舞。”

陸斯霈緩緩地收起了笑意，著落霞升起難免心生悲愴。

“現在和你坐在一起說話的是Eris，不是陸斯霈。”陸斯霈的聲音很輕很淡，“陸斯霈早就死在幾年前的科諾維洲上了。”

從科諾維洲死里逃生的是Eris，是個半男半的怪。

這些年的時間是他來的，他早該墮地獄與黑暗為伴，永世不得超生。

陸家，已經不是屬于他的家了。

這天地之大，早就沒有他陸斯霈的容之了。

陸斯霈雙手撐在后，往后面倒了倒子：“老爺子好不容易才接了我的死，我若是突然以這麼一副樣子回去，太不像話了。”

見陸斯霈是真的不想回京城，暮寒玨收起了笑，抿了抿：“陸伯年紀大了，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再見見你。”

陸斯霈搖了搖頭：“可我更希他能多活幾年，糊涂就糊涂吧。反正也糊涂了那麼多年，怎麼不算是一種清醒？”

短暫沉默了半晌，陸斯霈轉過頭來認真地看著暮寒玨：“前兩天，我求余依給我號了脈。”

暮寒玨自然知道余依是比較通醫的，挑了下眉：“怎麼說？”

陸斯霈垂眸苦笑。

前兩天，余依對他說，他恐怕活不到三十五歲了。

長期被Gods Arrow當做試驗品注各種藥劑，為了控制藥癮又服用了大量烈藥，陸斯霈知道自己的是什麼況。

余依沒說錯。

“其實，生命是長是短對我來說差別不大。”陸斯霈道，“反正我這輩子也就這德行了，最后這五六年的時間，我想做點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呢？”暮寒玨嚴肅地看著他，“我能怎麼幫你？”

陸斯霈笑了一下，將手臂搭在了暮寒玨肩上：“你家不是有醫院嗎。”

他說完，用手顛了顛自己前的假：“這玩意兒忒沉，我想做手取出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唯一的愿就是想再當回男人。

以Eris的形態赴死，簡直是……

太不面了。

暮寒玨默了默，嗯了一聲：“任務結束后我會幫你聯系炎國最好的整形醫生，一定能把你變回以前的樣子。”

“夠意思！”陸斯霈邊笑邊摟著暮寒玨的肩，從口袋里出了煙盒，敲出兩煙，將其中一遞給了暮寒玨。

“我給你點上。”

“不了。”暮寒玨沒有去接那煙，“我答應了戒煙。”

陸斯霈愣了一下，而后笑得渾抖。

他一邊搖著頭，一邊歪頭咬著煙給自己點上了火：“想不到你小子還怕老婆。”

“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確實。”陸斯霈點了點頭，吐出一口煙霧遮掩住自己落寞的表，“我真羨慕你。”

他看著即將暗沉的天道：“你有了個這麼好的孩，有了個這麼幸福的家。”

暮寒玨回憶著和余依相的過往種種，不自覺地翹起了角。

“我和還一起養了兩只貓。”

“什麼貓？”陸斯霈挑笑，“會后空翻的那種嗎？”

“……”暮寒玨：“滾。”

……

遠樹影綽綽，月從霧靄中出冷白的，似乎有什麼要沖出錮。

暮寒玨在前面開路，陸斯霈在隊尾殿后。

余依帶著狙擊槍走在中間，后跟著陸斯霆。

陸斯霆就覺，這余小依怎麼老是想著朝前跑往暮寒玨上竄呢？

“哎哎哎。”陸斯霆把余依給拎了回來，“你個脆皮手往前跑什麼跑。”

余依理直氣壯地說：“跟著他能保護我。”

“跟著我也能保護你。”

“可我覺得你比他菜。”

“……”陸斯霆推了推暮寒玨肩膀，“這麼過分，你管不管？”

暮寒玨：“管不了。”

并且他覺得余依也沒說錯。

陸斯霆氣笑了，直接助余依一臂之力把推進了暮寒玨懷里，自己則向后退了兩步近陸斯霈。

“等會兒萬一打起來了我跟我親哥一組，你們倆一組，當你們的苦命鴛鴦去吧！”

余依回過頭去，得意地對陸斯霆挑了挑眉：“正合我意。”

也不知道陸斯霆這張是不是開過，沒過幾分鐘還真就和Gods Arrow的人撞在了一起了火。

槍林彈雨中，暮寒玨一只手扣著余依的腰趴在掩中，生怕到一點傷害，雙眸在前方不斷梭巡，最終定格在一點。

他搭在余依腰際的手輕點了兩下：“寶貝，趴我背上來。”

余依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是照做：“然后呢？”

“槍架在我肩上，打兩點鐘方向。”暮寒玨安似的拍了兩下的手：“打得準麼？”

余依端槍的姿勢一愣。

打是打得準，可是，且不說狙擊槍的后坐力有多大，如果架在暮寒玨的肩上扣扳機，他的皮勢必會被灼傷。

何況……

暮寒玨這個決定分明是想要將火力引到他自己上。

余依擔憂至極，眉心蹙起：“太冒險了。”

趴在暮寒玨的上，余依清晰地覺到下男人的軀隨他的笑聲震了幾下。

他說：“有你男人在，你怕什麼？嗯？”

“你就大膽開槍。”暮寒玨的臉上蹭了塵灰，襯得他角的弧度更添氣。

“就算Gods Arrow想要我的命，也得看閻王爺有沒有膽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