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斯霈氣笑了：“你哥在拆炸彈！”

他看了看晶屏上倒數著的紅數字，只剩下最后兩分鐘。

時間可能不要來不及了……

“寒玨。”陸斯霈深深地看了暮寒玨一眼，“你先帶著余依按原計劃前往軍火庫，今天無論如何都必須把這鬼地方給炸了。”

“那你呢？”暮寒玨皺眉。

“斯霆和我留下，你們快抓時間！”

“沒必要拆了。”暮寒玨道，“和我們一起撤退，不要造更多死傷。”

“不行！”陸斯霈眼神里的堅定毫不容置喙，“這里面裝的全都是藥劑，一旦真的炸發生擴散，我們這些人一個也別想逃！”

見暮寒玨還是沒有，陸斯霈更著急：“快走啊！！”

暮寒玨拉了把余依，將人護在懷里：“我們先出去。”

余依被暮寒玨寸步不離地保護著，Gods Arrow的基地現在全是十三軍的人。

一路上看見的斷壁殘垣上，有的還燃燒著戰火。

旁邊零零散散的躺著幾個暮延釗手下的尸。

其中，余依認了出來，有兩個是從通風管道里看到往焚化爐丟尸的人。

此刻，那兩尸正被火焰包圍。

也算是風水流轉，罪有應得。

跟著暮寒玨的腳步，寸步不離，很快繞到了能觀察到軍火庫的最佳位置。

按照約定，林皎月的人已經將剩下的半壇酒放在了約定好的地點。

余依站在窗口，輕輕呼了口氣。

只要開槍打碎酒壇的蓋子，里面的硫磺就會倒進酒里，子彈產生的熱量會在瞬間將酒壇炸開，把軍火庫夷為平地。

浸泡了酒的麻繩已經捆綁在了Gods Arrow基地的各個出口，彼時的基地將變一片汪洋火海，里面的人只能求死而不能覓活。

余依閉上了眼睛。

這是第一次做如此激進的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功……

“別張。”暮寒玨著的肩膀，聲道：“我在。

就算是和你一起赴死，我也甘之如飴。”

余依聽著暮寒玨沉穩有力的聲音，像是能將世間一切破敗淋漓在此刻抹去。

在窗口架起槍，對準酒壇的蓋子。

與不，就在這一念之間。

不要和暮寒玨一起赴死，要和他做比翼鳥，做連理枝。

做晴空萬里之下，最令人艷羨的一對璧人。

蔥白的指尖扣在漆黑的扳機上……

“嘭——”

……

最后四十五秒。

陸斯霈睜大雙眼，在熊熊燃燒的火中，豆大的汗水從額角滾落至下頜。

紅藍兩線，他不知道到底該剪哪一。

余依順利引了軍火庫，會議室也隨之變了一座搖搖墜的孤島。

此時蔓延來的火海愈發灼烈，像是要將人活活烤化。

“哥。”陸斯霆握著陸斯霈的手，“別怕。”

陸斯霈正準備試探的手一滯，笑了一下：“哥沒怕。”

可是，留給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紅的數字還在殘忍地倒數，它不懂這世間的兄弟誼與手足深。

“斯霆。”陸斯霈輕聲說，“你先出去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陸斯霆皺眉，握著陸斯霈的手又一次收：“一起走。”

“哥走不了了，聽話。”

“不是還有時間嗎？隨便試一啊！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陸斯霆眼眶泛紅，“我們是一起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一起走又有什麼不好？”

“別這麼自私。”

“自私的是你！”

“你忍心讓爸再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嗎？”陸斯霈出自己的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我早就死了，再死一次也無所謂。等你回去多替我在爸邊盡孝，告訴他，是我對不住他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如果有下輩子……”

陸斯霈笑了一下，掉了眼角落的淚水：“下輩子，我還當他兒子。”

“哪有那麼多下輩子？”陸斯霆哽咽，“如果這一世的父子兄弟就已經是我們前幾世苦苦求來的呢……”

陸斯霈笑了下：“那再多求一輩子豈不是更好？”

最后十秒……

真的來不及了。

“斯霆，回去好好的，替我活著。告訴爸，我沒有做Gods Arrow的俘虜，我也沒有背叛我們的國家。”

“不，不要……哥！！”

陸斯霈不顧陸斯霆的搖頭祈求，力將陸斯霆推了出去。

他將門關，懷中抱著那顆罪惡的定時炸彈。

隨便試一，就算失敗了也有他的軀作為防護，總不會造太大的惡果。

陸斯霈想起來在他們很小的時候，他曾和陸斯霆一起上街，只為了背著父母吃一冰糖葫蘆。

他笑了，要是能一直過那樣平靜的生活該有多好？

可以許國本就需要負重前行。

陸斯霈重新拿起剪刀，在倒計時僅剩三秒的那一刻剪斷了讓他想起小時候甜津津冰糖葫蘆的紅線。

他抱著定時炸彈，等待死亡的來臨。

“嘀——”

陸斯霈怔了怔，錯愕地看了看懷里的東西。

“竟然……停了？”他小聲喃喃。

只是一瞬間的恍神，一個影穿破火海，用力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功拆掉的定時炸彈滾落在一旁，陸斯霈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寒玨？你怎麼又回來了？”

暮寒玨挑笑了一下：“幾年前沒能把你救回來，這一次我說什麼也得把你帶走。”

“我弟呢？余依呢？”

“和林皎月一起先撤了，我們也撤。”

……

林皎月苦口婆心勸了二百八十遍，余依不肯走。

保持著和Gods Arrow殘垣的安全距離，眼穿地等著暮寒玨回來。

終于，在猩紅的火海中，看見了兩個人影相互攙扶著走了出來。

“暮寒玨！”

余依跳了起來，蹦蹦噠噠地想朝那邊跑。

“別，站在那等我。”暮寒玨的聲音從不近不遠的地方傳來。

余依乖乖停下了腳步。

等到距離拉近，余依這才看清楚……

他娘的，這哪是陸斯霈和暮寒玨相互攙扶著出來啊。

分明是陸斯霈掛在暮寒玨上，讓暮寒玨給背出來的。

對此，暮寒玨嗤笑了一聲解釋道：“如果不是有個蠢貨把假肢跑丟了，我們現在早就到營地了。”

陸斯霈怒：“你穿著假肢試試？那和原裝的能一樣嗎？”

“暮首長，陸首長。”負責開車的人降下車窗來，“車里就剩下一個位置了。”

暮寒玨看了眼陸斯霈：“殘疾人優先，我們等下一輛。”

陸斯霈：“我他媽謝謝你。”

別以為他不知道！暮寒玨就是想和余依過二人世界！

車子向后方開，余依聽暮寒玨和陸斯霈斗笑得肚子疼。

扭過頭去了笑出來的眼淚，余卻瞥見……

一片廢墟中，一管黑的槍從背后瞄準了暮寒玨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