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

“爺爺呢？”余依打斷傭人的問好，“快帶我見爺爺！”

于自修的臥室里，純木雕的大床上，須發蒼白的老人口鼻上罩著氧氣，床邊圍滿了從各地趕來的宗親。

于放站在最近的位置，其余人都在等著他的意思。

他抬起頭，看見余依后急忙抬了抬手：“依依，過來。”

于放又蹲下子，在于自修耳邊說：“爺爺，睜眼看看吧，依依來了。”

圍著的人為余依讓出一條路，余依沖了過去，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爺爺……”余依抖著手握住了于自修的。

“哎……爺爺聽得見……”

于自修的聲音細若蚊蠅，戴在口鼻上的氧氣罩蒙了層水汽。

“其他人都出去吧，阿放和依依留下……就行了。”

圍在床邊的人散去，連房間中的燥熱都減了幾分。

儀冰冷的滴滴聲在耳邊放大，像漣漪一樣響徹腦中。

余依的眼淚砸在手背上，手中攥著冰冷蒼老的手不停挲：“爺爺，您不會有事的……我、我給您號脈……”

“別費勁了。”于自修反握著余依的手，“這就是爺爺的命……就到這了。”

“爺爺一直覺得對不起你，沒有在你小時候給足你關心和護，長大了還要讓你那麼多委屈……真是對不起……”

“沒有……爺爺我從來沒有抱怨過，真的沒有……”余依搖著頭解釋。

“好孩子，爺爺真的快要撐不住了……于家，永遠都是你的家，我放心不下你啊。”

“放心不下就留下來多看看我們不好嗎？爺爺，您好好治病，您一定會好的……逢宣和小歡都說下回來要多陪陪您。”

于自修無聲地笑了笑：“你和寒玨教育得好，那兩個孩子，長大之后一定會有出息的……可惜，就是爺爺看不到了。”

“爺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再怎麼說，你和于放是實打實的兄妹啊。”于自修另一只手拉起于放的，巍巍地將于放和余依的手疊在一起。

“依依……爺爺閉眼之前，還有機會能聽見你他一聲哥哥嗎？”

余依眼角的眼淚嘩嘩往下掉，順著臉頰流下來時又在下上聚小水滴，嗒嗒地掉在床單上，將那一小片布料染深。

余依看著于放，哽咽著了一聲：“哥哥。”

“好……爺爺聽見了。”于自修艱難地點點頭，將視線轉到于放上，“你記住，以后不管發生什麼，依依永遠都是你的妹妹……不準你欺負。”

“爺爺，我知道。”于放聲說，“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您失。”

于自修低低嗯了一聲，又看了看余依：“阿欒和書嬋什麼時候到啊？”

“已經到了……”

“好，讓他們進來，你和阿放出去吧……”

……

暮寒玨帶著兩個孩子等在外面，在余依出來的第一時間走過去拉著的手，聲安：“別哭。”

余依吸了吸鼻子，回頭看著于放：“爺爺到底是怎麼回事？”

于放眼角的眼淚：“前兩天爺爺犯了固執脾氣，非要自己出門。等到回來的時候就撐著門，搖搖晃晃地站在門口，話也說不出來。幸虧管家送醫及時，堪堪續上了命。

今天，醫生跟我說是栓引起的心梗，沒有繼續治療的必要了。爺爺說想回家，我這才帶他回來，接著就打電話你，來見見最后一面。”

余依捂著自己的，另一只手握著暮寒玨的手，抓得他骨節泛白：“怎麼會這麼快……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天命有定端，要向前看。”暮寒玨輕輕拍著余依的肩膀。

與此同時，閉的房門中，忽然傳出余欒忍的哭聲：“父親……一路走好。”

余依轉地抱著暮寒玨的腰，埋頭在他頸間泣不聲。

“沒事，沒事……”暮寒玨同樣擁住，輕輕捋著的背安著，“傷心就哭一會兒，還有我呢。”

于放閉眼吸了口氣，吩咐傭人道：“把爺爺自己準備的壽拿出來吧。”

年紀小的孩子此時還不懂死亡的意義。

看著眼前忙碌奔走的傭人和或真心或虛偽哭泣的宗親，余歡有些茫然地拉拉暮逢宣的角：

“哥哥，壽是什麼？大家怎麼都哭了？”

暮逢宣抱著余歡，眼睛也紅紅的：“那是太爺爺要穿去新家的服，我們以后再也見不到太爺爺了。”

“為什麼啊？我們去太爺爺家玩就好了呀。”

“我們不能去。”暮逢宣說，“至現在還不能去……小歡，太爺爺以后沒辦法給你買漂亮小子了。”

“那，那……”余歡有點難，“那太爺爺也看不見我穿他給我買的小子了嗎？”

“太爺爺睡著了，醒不過來了。”

“嗚嗚嗚……可我上次才答應了太爺爺要穿著他給我買的子來看他……他不可以不看，嗚嗚嗚……”

余歡靠在暮逢宣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太爺爺不準睡覺……我要太爺爺醒過來……”

“小歡。”暮寒玨瞥了余歡一眼，“不準在這時候耍脾氣。”

余歡著眼淚：“我沒有耍脾氣，我是不想讓太爺爺睡覺……”

“媽媽比你更希太爺爺能醒過來。”暮寒玨一邊安著余依，一邊看著余歡。

“再鬧的話，爸爸就不喜歡你了。”

余歡連忙止住哭聲，兩只小手胡著眼睛，黏糊糊地自言自語：“我不哭……我不哭……爸爸不要不喜歡我，爸爸最喜歡我……”

暮逢宣兩眼看著余依。

他看到媽媽在哭，心里好難。

“依依。”于放按了按余依的肩，“跟我去辦點事，先讓爺爺土為安。”

“好……”余依點點頭，從暮寒玨的懷里退出來，跟上于放。

“媽媽！”暮逢宣快步追了過去，“我陪你一起去。”

余依和暮逢宣一起走后，暮寒玨走到余歡面前，蹲下了子，抬手掐了掐滾燙的小臉蛋。

“不哭了？”

“不哭了……”余歡搖著頭，朝暮寒玨出手，“爸爸抱。”

暮寒玨雙手穿過余歡的腋下，將抱了起來：“乖孩子。”

余歡摟著暮寒玨的脖子，蔫地把腦袋耷拉在他肩上，小聲著鼻子。

暮寒玨一下又一下地輕拍的背：“小歡，這幾天不要惹媽媽不高興，聽見了嗎？”

余歡用力點點頭：“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