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車里，秦初坐在副駕駛一言不發，越想越后怕。

們如今的國度持槍是合法的，如果當時幾個混混手里拿的不是刀，是槍。

那會發生什麼事？秦初不敢想。

懷里抱著聞懷予失而復得的包，地指腹挲著羊氈小狗，掛墜繩索不久前被割斷，這會已經在斷打上結，重新拴在它原本的地方。

哪怕不問，也能看得出聞懷予對這個小掛墜的喜歡。

更別說當時秦初跑到巷子口，帶著哭腔責怪他沖行事時，聞懷予無所謂地勾勾，“這小狗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禮，我不能弄丟！”

眸篤定認真。

接著把包重新背在上，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頂著一張略顯狼狽的俊臉，按原計劃去買了圣誕樹，才去開車。

回家路上任憑聞懷予怎麼跟小姑娘保證，以后不會這麼沖，秦初都不為所。

偏頭看著窗外不理他。

年沒了法子，干脆賣起慘來，可憐兮兮嘶了一聲，“初初，我好疼啊。”

說完從方向盤上騰出一只手，怯怯拉了拉孩的外套袖。

滿腔的驚憂霎時間消散無蹤，秦初慌忙轉過頭，視線關切，“很疼嗎？要不要先停車，我們先去附近診所里理一下再回家。”

語氣里難掩焦急。

“那你看在我這麼疼的份上，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他仍然拽著的袖，趁駕車空隙投來一個祈求的目。

“我不是生氣，我是害怕，”秦初抓起聞懷予的手，重新放回方向盤上，“掛墜也好，手機也好、包也好，都沒有你的生命重要。”

撇了撇，眸子帶上一層水汽，“要是你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我會有多難過多自責，懷予哥哥你想過嗎？”

“到時候掛墜還在，你都沒有了，拿禮來有什麼用？”清麗地聲線鼻音濃重。

“到時候我就把它扔了，順帶把你忘記得干干凈凈，再找一個比你好的哥哥！”

說完倔強地偏過頭，狠狠用手背了把臉。

駕駛座上的年早已變了臉，一個猛打方向盤，把車子停在了路邊。

“初初，知道了，”聞懷予急忙解開安全帶去拉，“今天是我沖了，以后不會了，你別哭好不好。”

再多的小把戲在孩的眼淚面前也失了用武之地，年如今慌到了極點。

他居然把他喜歡的孩弄哭了。

“別哭初初，你打我兩下解解氣好不好？”他此刻自責地要命，說完就拿起小姑娘的手往自己上招呼。

秦初終于肯回頭，使勁手不讓他打，氣呼呼地看著他。

“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忘記我，也別去找什麼別的哥哥行嗎？”年只覺得心頭悶沉得厲害，俊眉擰，滿是焦急。

是想想那個畫面，都讓他呼吸不暢。

對上他傷的角，淤青的額頭，小姑娘答非所問：“是不是很疼？以后不要沖了，我害怕。”

害怕失去他。

——

雖然只是裝可憐那麼一說，可小姑娘明顯把聞懷予那句“好疼啊”聽進了心里，沒再跟他較勁，催促他趕快回家。

想盡快回去幫他理傷口。

車子駛庭院停好下車，聞懷予顧不得拿什麼圣誕樹，疾步繞過車頭給小姑娘開門，頗有些焦急地圈住孩的手腕。

想用這樣笨拙的方式，展現他的在意和著急。

同一時刻，客廳里的人聽到了汽車的引擎聲，從沙發上起，快步走到玄關開門。

年一只手牽著孩，一只手拿出鑰匙準備開門時，門從里面被打開了。

里外三人皆是一怔，聞知予臉上還帶著笑，眉卻倏地皺起，“你臉怎麼了？被誰欺負了？”

聞家如今有兩個孩子都在國外上學，他作為大哥，當然要空出來看看弟弟妹妹，關心關心他們的生活學習。

俊朗的臉快速閃過一道局促，聞懷予清了清嗓子，“沒事，和人打了一架。”

接著掀起眼簾，不服氣接道，“不是被人欺負，我一打三贏了呢。”

在喜歡的小姑娘面前，大哥能不能給他留點面子。

聞知予還想再說幾句，視線徑直落在弟弟的手上，驀地止住了話頭。

他端起和煦的笑，紳士地出手：“這就是和子珊住在一起的學生了吧，你好，我是聞知予，懷予的哥哥。”

“您好，”秦初乖巧笑了笑，和他握手，卻被聞懷予搶先一步，擋在面前。

“外面冷，進去說。”年沉著臉，徑直拉著孩進了屋。

“什麼打架，誰和誰打架？”兩個人往玄關走了幾步，抬頭就看到了莊韻詩快步走到面前，“老三，你的臉怎麼了？”

好家伙，人生第一次打架被媽逮了個正著。

“沒事，”聞懷予躲過探到臉頰前的手，偏過頭和秦初介紹，“初初，這是我媽媽。”

“阿姨你好，”秦初乖巧打招呼。

“哎哎哎，你好，”莊韻詩自是知道是誰，牽起的手就要往客廳沙發帶，“已經聽子珊提起過好多次，你真乖呀。”

視線有意無意和聞懷予相接。

卻不想年沒有放開手，反而抓得更，“媽媽，今天摔倒了，讓先上樓理一下。”

莊士這才松手，上下打量起挨在一塊的兩個人。

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臟污，還有……

嘖，兩個小家伙一一灰，外套穿得是款。

“好好好，初初先上樓去整理，”然后偏頭看自家兒子，“你要先去洗洗再來理傷口嗎？”

“沒事，我先送初初回房間，說一會幫我理。”然后拉著孩，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待兩人影消失在樓梯轉角，沙發傳來聞子珊的打趣，“爸爸媽媽，我就說咱家老三是個腦吧。”

從頭到尾沒被兒子發現的聞徹，此時坐在沙發上輕哼一聲：

“說什麼老三從小老沒有叛逆期，這不是來了嗎？”

都學會打架了，還不夠叛逆？

——

約莫二十多分鐘，待聞懷予簡單洗漱換了服下樓，才發現這次圣誕節是全家出，都來了。

“爸爸。”他恭敬地喊了一聲，坐到聞知予邊。

聞董事長興致缺缺應下，輕抬下頜示意大兒子，“給他上點藥，難看死了。”

好好一張臉，搞這個樣子。

至于今天為什麼掛彩，聞子珊剛才上樓詢問秦初是否需要幫助時，已經從小姑娘得知了經過。

“不用了，”聞懷予搖了搖頭，目始終停留在二樓樓梯轉角，“初初說待會幫我理。”

說完又似是想起了什麼，起跑到廚房，拿出熱水壺來燒水。

他抬手從高櫥柜里取出一個保溫杯，又彎腰從儲柜里拿出紅糖姜片拆開，等水燒開后流利地轉旋鈕關閉。

把在廚房做菜的莊士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過幾個月沒見，小兒子居然做起家務來得心應手。

“媽媽，這沒什麼奇怪的，”聞子珊一邊收拾廚余一邊科普，“他還學會了包餛飩煮面條，味道比店里賣得還好！”

端著保溫杯回到沙發坐下，眼見爸爸和哥哥好奇湊過來，年搶先開口，“這是給初初的。”

說完抬腕看了看時間。

怎麼還不下來？

聞徹白眼翻上天，兩疊而坐，沉聲他，“懷予，咱們聊聊？”

這次圣誕除了來看看孩子們以外，他和聞知予是帶著目的來的。

“嗯，您說。”對上父親有些嚴肅的神，他收回視線。

“你馬上就要畢業，對你未來的人生是怎麼規劃的？”聞徹問。

年何其敏銳，抬眸看向父親，“您想讓我進集團工作？”

“我是有這個打算，”聞徹索承認，“你大哥從小不好，工作強度太大他著實吃不消，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你——”

“爸！”聞知予打斷了父親的話，抬手拍了拍弟弟肩膀，“我沒事，想不想都按照你真實的意思來，不必勉強。”

作為大哥，聞知予從來不愿意給弟妹力，他是長子，該承擔更多的責任。

至于弟妹，他希他們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聞徹并沒有因為大兒子出聲制止就止住話頭，“隨著你的心意讓你學歷史，瀟灑了這麼些年，也該夠了，再說你最近不是在學投資嗎？我看你對經商也有興趣的。”

消息是從聞知予得知的，某個深夜聞懷予打電話來跟大哥求教，恰好被聞徹聽到了。

“我學投資就是想賺點零花錢給初初買東西，沒有那麼大野心。”年悶著頭回，態度不明。

“買點零食就夠了嗎？”商場叱咤風云的霸主是懂得拿頭小子的，“人家小姑娘漂漂亮亮的，以后不單買零食、買服、還要買包買珠寶。”

“用你賺來的那點錢能夠花嗎？”

聞徹閑適地考回沙發，云淡風輕，“你想怎麼過你的人生我不干涉，那人家小姑娘呢？要讓人跟著你吃苦你心里過意得去嗎？”

哪怕不接過震寰集團的擔子，聞懷予也不至于過得落魄到讓秦初跟著他吃苦的日子，聞徹的話不過是在激他。

著優渥的質生活，自然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命運從來公平。

見他不答，聞徹繼續說，“集團每一個職員背后都是一個家庭，想想你哥哥上背負了多重擔，你還能心安理得現在的一切嗎？”

“如果不想回公司也行，你總得為這個家做點貢獻，那就去聯姻，你自己選！”

話音落，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是秦初下樓了。

并不知道客廳發生的一切，走到沙發旁，聽完聞懷予介紹后禮貌喊人。

接著年旁若無人般，拿起桌上保溫杯遞過去，“喝點暖的，你的手今天一直很涼。”

“好，”秦初接過，乖乖坐在聞懷予邊，小口小口喝著紅糖水。

這個過程中客廳里誰都沒有再說話。

聞徹也不急在一時，只是想盡早提出這個想法，讓小兒子認真考慮。

而聞懷予自秦初下樓，注意力就一直放在上。

見仰頭把杯子里的糖水喝完，大掌落在手背查探，溫度已經比剛才好了許多。

“你不是要給我藥嗎？我還等著你呢。”低沉清朗的聲音帶著無限地溫。

秦初這才反應過來，點點頭就往樓上跑，去取醫藥箱。

待瘦削的影完全消失，他下定了決心，“爸爸，我接。”

“我給了你兩個選擇，你接哪一個？”

“我愿意回集團工作，但您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他揚了揚眉梢，面上沒有毫不愿，反而帶上些喜。

“你說。”

“不干涉我的婚姻，我要和秦初結婚。”幽深的眉眼蘊著聞徹和聞知予從未見過的溫篤定。

聞徹輕嗤，“答應你不難，可你怎麼就知道人家小姑娘愿意嫁給你。”

“照我看，你連喜歡都不敢跟人家說呢吧？”聞徹端起茶喝了一口，“也是，人家小姑娘才多大，你就惦記上了，還跑那麼遠來陪讀，真是好本事！”

“要是拿這心思中的一星半點搞事業，咱們震寰現在怕已經做到全球五百強嘍！”

年被中心事，冷著臉不搭腔。

反而是端著果盤的莊士聽不下去，出聲維護小兒子，“喜歡分什麼早和晚，喜歡上就是喜歡上，你忘記你追我的時候，那時我比初初都還——”

話未說話，被聞董事長紅著臉打斷，“別說了，我們那個時候能和現在的年輕人比嗎？”

“怎麼不能？”莊士給兩個兒子各遞去一瓣甜瓜，“照我說咱家懷予可比你大膽多了，喜歡就付諸行，不像你，只敢躲在我家院子門口看我。”

“一看看好些年，膽小鬼！”

聞董事長窘得不行，兄弟兩第一次聽這個八卦，吵嚷著要媽媽再多說一些細節。

講往事前，莊士給小兒子投去一個贊賞的眼神，雙手抱臂：“我反正是支持懷予，讓初初當他媳婦我一百萬個愿意！”

說完便講起和聞徹的故事。

樓下吵一團，誰都沒有發現，秦初拎著醫藥箱去而復返，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樓梯口。

當懷予哥哥的媳婦？

奇怪，喝紅糖姜茶會這麼熱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