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逐》是一尊高約60厘米的深灰玄武巖雕塑，表面糙而鋒利，仿佛被暴力撕裂后的殘骸。

主呈現一個扭曲的人形廓，雙臂叉護住口，但膛被鑿開一道深深的裂痕，裂痕部卻雕刻著細的、宛如管般的紋路，約可見一顆破碎的心臟。

人的臉部沒有明確的五，只有幾道深刻的劃痕，像是被指甲抓撓出的痕跡，又像是淚水的壑。

整個雕塑的姿態呈現出一種掙扎——既像是自我保護，又像是試圖從無形的束縛中掙。

用堅的鑿刀直接劈砍石料，保留糲的刀痕，而非細打磨，這種極端的雕刻手法使作品出一種割裂。

當夢澄泓真正站在《驅逐》面前時，他到一陣窒息般的沖擊。

雕塑的每一道鑿痕都像是直接刻在他的神經上，他仿佛能想象到平日里優雅冷靜的二姐在深夜中獨自揮鑿刀的瘋狂的模樣。

“這作品太抑了，但又讓人移不開眼……”

“聽說‘凄然’從不公開面，是不是因為作品太私人了？”

“你看那道裂痕，像是被活生生撕開的……”

旁人對作品的評價夢澄泓聽不懂，他的緒和注意力完全深陷在了面前的石雕里，手指無意識地展柜玻璃，仿佛想要穿過屏障，去平那些傷痕。

嚨發，眼眶發熱，他突然意識到——他從未真正了解過自己的姐姐。

夢安然跟幾個相的企業家閑談了幾句，再回到弟弟旁時，發現他盯著《驅逐》眼淚要落不落的。

“干什麼呢？”好笑地了弟弟的腦袋。

“二姐。”夢澄泓扭頭看著自己的二姐，眼底滿是心疼。

見他緒不對，夢安然立馬捂住了他的，低聲音道：“你可別當眾暴我份了。”

雖然今天是以“凄然”的份邀過來的，但是除了安德森之外沒人知道的份。相識的人只知道是銳銘集團董事長。

不是雕刻師的份不能說，而是自己在商圈位置坐得太高了，一旦被人知道《縱生》和《驅逐》這兩件抑猙獰的作品出自手，將會引來不麻煩。

夢澄泓拉開捂在自己上的手，乖乖點頭表示自己絕對會保守。

夢安然滿意地揚了揚眉頭，目轉到了《驅逐》上，沒過幾秒，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轉變為了沉重。

眸凝滯了一瞬，似是從自己的作品中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驅逐》刻畫的是自己，PTSD患者，外表包裝得完毫無瑕疵，里卻像這座石像一樣，糙、暴力、割裂。

可是，如今再看回自己這件作品，卻覺得越看越像陸逸。

沒有任何表面的偽裝掩飾，赤地展現出完全的瘋狂人格。

雙臂叉護著口呈現出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心口細的雕刻又像是想要逃出瘋狂的軀——既是求生，亦是求死。

夢安然的手指在玻璃展柜上輕輕劃過，與《驅逐》那道深深的裂痕平行。

突然意識到，自己與陸逸之間的羈絆，就像這尊雕塑——表面是堅的巖石，里卻是支離破碎的脈絡。

“二姐，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夢澄泓的聲音將拉回現實。

夢安然收回目，角重新掛上那種完的微笑：“隨便看看吧，藝分領域，但審是相通的，或許對你會有裨益。”

走出藝館時，暮已經籠罩城市。

夢澄泓一路上都于沉思狀態，這一趟似乎令他對于“藝”二字有了更深刻的會。

……

夜中格蘭特酒店燈火通明。

陸衡靠在落地窗前，襯衫袖子卷起，出未愈合的針孔。

“陸總。”項復推開虛掩的房門進來，目淡淡掃過陸衡小臂上的針孔還有他旁裝著藥劑的鐵盒，很快又收回了視線，“在陸二房間床底的暗格里發現了這個。”

他朝陸衡靠近幾步，把手里的羊皮卷遞了過去。

羊皮卷用一枚戒指套著，做工雖能看出用心，但明顯不像專業人士制作的那般細膩。

圈刻著細小的字母：AN。

陸衡暫時將戒指套在了自己的小拇指上，展開了羊皮紙。

上面不是字，而是畫滿了奇異的符號和圖案，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既然用這枚戒指套著，大概是陸逸想要向夢安然傳遞的信息。

他把羊皮卷恢復原樣，遞給項復，“放回去吧。”

“是。”項復雙手接過后，小心地收進外套兜里。

隨即目不控地又瞥了眼地上的鐵盒，遲疑很久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陸總，要不還是請別人來試藥吧？您這樣萬一出問題了……”

“也不可能會比陸逸嚴重。”陸衡不咸不淡地掃了項復一眼，深邃的眸子里瞧不出思緒，語氣卻是不容置喙。

聞言，項復不再多說，恭敬頷首后退了出去。

陸衡扭頭看向外面的世界，霓虹之下，是如同蟻群般涌的車燈。

他的手，習慣地著腕上的琥珀手串，暗紅的琥珀中似是有些活覺醒，迸發出艷麗的。

……

A國的夜比國更冷一點，凌晨時分天上飄下些許雪花，白，籠罩著城市。

夢安然被噩夢驚醒時，窗外仍是漆黑的夜。

潔的額頭上布滿麻麻的汗珠，兩鬢的長發是潤的。

夢見自己站在燃燒的別墅前，手里握著帶的鑿刀。

陸逸在火中向出手，而的雙腳卻被無數石雕固定在地面上，彈不得。

手機顯示凌晨三點，猶豫片刻后，撥通了柯奈的電話。

“柯醫生，我又做噩夢了。這一次……拿刀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