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王家村，充斥著蕭瑟與沉寂。

村口的老槐樹歪歪斜斜立在那，像是隨時都會倒下，月亮躲進了云層里，疫病橫行，整個村莊被死亡的影籠罩著。

一行人下了馬車之后，也是面凝重。

夜風冽冽，顧承沐拉著楚云汐的手，許清婉抱著自己的肩膀，忐忑地看著四周。

“什麼人！”

突然，幾名大漢舉著火把從暗竄了出來，還將他們的馬車圍了起來。

許清婉嚇了一跳，剛要往表哥后躲，卻看見他將楚云汐護在了后。

夜羽上前一步道，“我們是朝廷的督察使，來給你們治療瘟疫，車上帶著草藥。”

領頭的大漢朝打量了他們一番，見他們雖然帶著防的佩劍，但有男有，不像是朝廷來殺他們的兵，“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大人，救救我們吧，若不是沒有活路了，我們也不會綁了的醫和朝廷作對。”

領頭的人一跪下，其他人也都紛紛跪下了。

“大人，救救我們吧，我兒今年才五歲，眼看就撐不過去了。”

“我媳婦正懷著孕呢，也要不行了，若是能將救回來，要我的腦袋都行。”

“我母親勞了一輩子，剛過上幾天好日子，卻快不行了，我這個做兒子的一點辦法都沒有，求求大人救救！”

這些男人，他們是丈夫，亦是父親和兒子，平日里頂天立地撐起一片天，現在卻跪在地上，一個個哭得涕淚橫流，求人救命。

就連一向心腸冷的顧承沐，都不忍了惻之心，因為這些人不曾傷害背叛過他，亦是他的子民。

他朗聲道，“我們來此就是為了給你們治病，盡快把村民集結起來，統一救治。”

就在此時，許清婉突然高聲道，“我爹、你們把那名醫弄到哪里去了！”

領頭的男人抹了一把淚，起道，“大人，醫也在棚戶區，就在前方三百米外，小的王吉，這就為各位大人領路。”

顧承沐跟上了王吉的腳步，楚云汐跟其后。

他們兩人一個在軍中歷練多年，一個經常隨親人上山采藥，就算夜里走土路也是不在話下。

可許清婉就不行了，一個生慣養的大小姐，連京城都很出。

此時，一名貴的蜀錦，在丫鬟珠玉的攙扶下，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

有好幾次差點摔倒，夜羽用劍扶住了。

說實話，許清婉有點后悔了，來之前還以為無非就是診個脈，配個藥，但現在看來似乎不太妙。

事實上，這里的況的確比眾人想象的糟。

盧員外心善，搭了兩間棚戶給生病的村民，一間住的是男人，一間住的是人和小孩。

顧承沐他們先去了人和小孩那間，疫病的癥狀是嘔吐、腹瀉，并且伴隨著發燒。

所以，空氣中的味道并不好聞，令人作嘔的腐臭與藥味，混合著汗和排泄的氣息，讓人幾窒息。

破舊的草席隨意鋪在地上，了病人的“床鋪”，年的孩蜷在母親懷里，小聲泣著。

年老的嬤嬤眼神空盯著棚頂，干裂的微微，喃喃祈求著什麼。

此此景，說是人間地獄也不夸張。

若是說許清婉剛剛只是有點后悔了，現在則是真的后悔了，沒想到疫病這麼可怕。

還有就是，原本為自己和表哥準備了面巾子，但是就因為楚云汐那句，擔心村民惶恐的話，現在卻不能戴了。

很想用手帕扇風，驅散這刺鼻的怪味，但是又顧忌著自己在表哥眼中的善良形象。

楚云汐則沒想這麼多，看見村民痛苦的樣子，心中萬分焦急。

抓起離最近一名小孩的手，幫診脈，且細細詢問癥狀，查看舌苔。

起初，擰著眉，很快就神微松。

似乎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又去為一名肚子高高聳起的孕婦診脈，孕婦也很是配合，知無不言。

顧承沐靜靜看著，一布裳，頭發編一個利落的麻花辮垂在肩頭，明明荊釵布，未施黛，卻很是耀眼。

很快，顧承沐就看見帶著欣喜的笑容看向自己，“殿……夫君，此病妾可醫。”

村民們聽見這句話，一時嘩然。

“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娘親，靈兒是不是不用死了。”

“不會的，靈兒一定能平安長大。”

與之前的沉寂不同，村民就算是小聲泣，也是帶著欣喜。

顧承沐角彎起，突然覺得眼前亮堂起來。

他想，月亮一定從云層里出來了。

顧承沐滿是信任道，“需要什麼，盡快吩咐夜羽去做。”

許清婉突然回過神，想起來自己是來看診的。

也想為這些村民診脈，可是聞見這里的臭味，連站在這里都想吐，又如何能接近們，還為們診脈。

“表哥，人命關天，不可輕信的話，待我為村民診過脈再說。”

許清婉說完，著頭皮將手搭在一位嬤嬤的手腕上。

楚云汐本沒理會，對一旁的夜羽道，“先將馬車上紅包裹里的香料拿過來點燃，祛穢化濁。”

“再派王吉他們，將褐包裹里的香包，分發給各家各戶，預防疫病繼續蔓延。”

“是！”夜羽應聲出去了。

楚云汐又朝一名侍從要來了紙筆，默默寫著藥方。

許清婉診了半天，只診出來是熱病導致的痢疾，多因外熱疫毒引起，若是救治，需要大量的牛黃來涼解毒。

可是牛黃珍貴，哪有那麼多可供這些村民服用。

“表哥，這是熱痢，需涼解毒，要以白頭翁、芍藥、黃柏和牛黃藥，眼下找不到這麼多的牛黃，可用黃連替代。”

“不可！”

話音剛落，楚云汐便反駁道，“病患有發熱跡象，且脾胃虛寒，若是用黃連只能加重他們的不適，需用黃芩和梔子代替牛黃。”

楚云汐嗤笑一聲，“這是常識，許小姐竟然不懂，你真的會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