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投向溫令月。

溫令月腰背直，比起姜玉硯的張憤怒，氣定神閑，淡定自若。

讓人不思量，難不說的是對的？

“溫總。”

姜玉硯從牙里出這個稱呼：“我承認，你或許對這個項目有所了解。”

“但我可以確定，這個項目的研發方向沒有問題。”

這個反駁很無力。

姜玉硯手中話筒，補上一句話：“據我所知，你只是一名醫學生，大學畢業后，你再也沒有接過醫學相關工作。”

一石激起千層浪。

很多專家坐直了，甚至有人驚呼出聲：“什麼？！”

他們剛才完全是把溫令月當業同行看待的！

現在告訴他們，溫令月只讀了幾年醫，之后再也沒接過醫學……

許多專家恍惚了。

到場上的震驚，姜玉硯松了口氣，他隔空注視溫令月：“溫總，我認為你大學所學的基礎知識，不足以支撐你對這個項目發起質疑。”

溫令月，別怪我辱你，是你先不給我面子的。

滿座震驚中，溫令月笑了，笑得謙遜：“那我這個普普通通的醫學生，想請教姜博士幾個問題。”

咬重了“博士”兩個字。

姜玉硯心頭微，他很想讓溫令月別問了！

打歸打，他現在已經意識到溫令月對這個項目很了解，不是什麼易與之輩。

但眾目睽睽，姜玉硯只能咬牙關：“請說。”

溫令月：“你們從草藥中提取的抑制劑可以阻斷En1的激活，促進介導修復，使皮再生，從而抑制疤痕。”

“你們覺得這條抑制通道正確。”

姜玉硯點頭。

溫令月一擊致命：“但是，這條通道和傳統意義上的NMDARs靶點相悖，這一點，你作何解釋？”

“我——”

姜玉硯冷汗瞬間流了下來。

溫令月比他想象的還要了解這個項目，了解項目研發的理論！

這已經不是直擊痛點了，而是直指要害。

一個回答不好，這個項目名聲就徹底毀了。

可偏偏，這個問題也是姜玉硯目前遇到的難題之一。

“我……這個我們……”

姜玉硯面難，支支吾吾說了一兩句，也沒解釋清楚所以然。

溫令月坐得腰背筆直，儀態端正，聞言故作驚訝道：“是我學識淺薄了嗎？”

“怎麼聽不懂姜博士的話呢？”

姜玉硯的臉漲得通紅。

溫令月！

在故意辱他！

其他人也懵了，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很奇異。

一個專研自己項目的博士，被溫令月問到啞口無言！

你們倆到底誰是博士？！

溫令月猶不放過他，繼續發問：“除此之外，阻斷皮疤痕的關鍵調節因子JUN下游的CD36，可以阻止皮疤痕的形。”

“這一點和你的研究理念也是相悖的。”

“姜玉硯，你作何解釋？”

姜玉硯愣住，第一反應是：“什麼調節因子？”

他沒聽說過這個理念。

其他專家也愣住。

這個理念很生僻，他們也沒聽說過。

溫令月這下是真的詫異了：“這是福斯理大學教授維克最新提出的抗疤痕理念，你居然不清楚？”

“……”

姜玉硯呆住了。

他是真不清楚。

其他人眨眨眼，忽然有點尷尬。

他們也不清楚，有這個理念嗎？

“今年三月，福斯理大學教授維克，在《NEJM》上發表了一篇抗疤痕藥的論文。”

溫令月語氣篤定：“這是他的論點之一。”

一群醫學專家愣了愣，有人開始掏手機，現場查詢。

“……還真有。”

“確實有這個理論，今春剛發表的。”

一群專家震驚了，忽然老臉一紅。

這個前沿理論，他們也是今天才知曉。

臺下，溫令月很疑：“姜玉硯，你一直深耕皮科學和藥理學領域，又是專研這個項目的，你居然不清楚這個理論？”

別人不了解就算了。

姜玉硯不了解，那是大大的不該。

“我……”

姜玉硯啞口無言，臉紅得幾乎要滴。

今年他忙著找投資，姜家又倒了，他的力被牽扯大半，一時沒來及關注這個領域的前沿理論。

見姜玉硯說不出來話，溫令月搖頭道：“你既然不了解這個理論，那我的疑，你想必也解答不了了。”

姜玉硯臉愈發難堪。

他一個博士，被溫令月問到啞口無言!

這是赤的辱！

“溫總功課做得很到位。”

姜玉硯憋著口氣，不甘道：“但溫總說我們這個項目研發方向錯了，想必有自己的真知灼見。”

“不如說出來，共同討論。”

一直是溫令月問他！

那他現在就反問溫令月！

否則外人還以為他這個項目有多簡單！

臺下，紀宴看著表扭曲的姜玉硯，不由搖頭。

姜玉硯已經失去理智了。

先前是他嘲諷，溫令月的學識不足以質疑這個項目。

如今反問人家有什麼高見……簡直是自打。

“是有一些淺見。”

面對滿座的醫學專家，溫令月依舊從容：“我姑妄言之，諸位姑妄聽之。”

“疤痕因復雜，其中膠原蛋白的過度沉積是疤痕形的關鍵因素……”

溫令月的聲音舒緩平直，從因手，引多篇論文為論據，徐徐鋪出自己的論點。

許多學者越聽越心驚。

無他，這份論述的功底太強了。

若不是缺實驗數據，他們幾乎以為溫令月在寫一篇論文！

說好的就讀了幾年醫？！

說好的畢業后就沒接過醫學行業？！

姜玉硯簡直是在誤導人！

“這種抑制劑可以抑制膠原蛋白的過量分泌，減疤痕組織的形……”

清澈舒緩的聲音在上百人的會議廳回。

溫令月腰背直，眉眼沉靜舒展，像山澗清澈的溪流，不問山中歲月緩緩流淌，自有一番寧定與從容。

紀宴看著這一幕，漸漸了神。

他忽然覺得，溫令月在發著。

“……這充分表明了它有廣泛的應用潛力。”

溫令月論述結束。

會議廳安靜下來，姜玉硯一張臉紅了又白。

溫令月這哪是淺見！

這分明是當眾寫了篇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