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孟笙呼吸一窒，手指微微抖，心臟像是猛地被浸在水里。

經過這兩個月的相，本以為賀祁言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孟笙不敢繼續往下想，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抑著已經有些發的嗓音：“你，想要什麼？”

不敢想象，如果賀祁言想要的真的如跟想象的一樣，該如何抉擇。

一邊是自己，另一邊是對自己有哺育之恩重病在的院長。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院長去死，卻也說服自己。

賀祁言視線沒，牢牢鎖在臉上，將的臉上的細微表變化盡收眼底。

頓了頓，他輕輕勾了勾角，慢條斯理收回視線：“要你與我真心相待，要你對我不再設防。”

孟笙眸微，輕輕張了張，眼底閃過一復雜的緒，像是慶幸，像是意外，又像是別的什麼……

男人淡笑著看，嗓音溫和：“這應該不算太難吧？”

睫輕輕抖了抖：“就……只是這樣嗎？”

“當然。”賀祁言角噙著薄薄的淡笑，抬眼反問：“你以為還有什麼？”

他視線漫不經心落在臉上：“以為我會借此要挾你，占有你嗎？”

孟笙輕輕抿了抿。

男人嗓音淡淡：“我說過，在我這兒沒人能傷害你，包括我自己。”

他慢條斯理收回視線，抬手往餐盤里夾了兩葉青菜：“這話永遠作數。”

聞言，孟笙眼底突然氤氳起一層水霧，心底也莫名的有些發酸，賀祁言越是坦誠就越顯得狹隘。

半晌，輕輕點了點頭：“好。”

—

翌日上午。

在酒店吃完早餐，巍盛準時過來接和賀祁言。

上車以后，巍盛問：“尤院長還在市中心的醫院，我們是先去醫院還是先去福利院？”

賀祁言偏過頭看向孟笙：“想先去哪里？”

孟笙：“先去醫院吧。”

六歲離開福利院，也不知道尤院長還能不能認出。

許是看出了的擔憂，賀祁言手將的手輕輕包裹住，指腹落在手背上輕輕刮蹭，帶著濃濃的安：”那就先去醫院。“

得到指令，司機掉頭開往醫院。

市中心的醫院門口人來人往，黑的賓利緩緩停在門口，引得無數人矚目。

因為巍盛已經提前安排過了，所以幾人走進醫院大廳就有專門的人負責帶他們去病房。

尤院長的病房在十二樓的單人間，走廊里十分安靜，護士帶著他們一路走到走廊盡頭的那間病房，囑咐道：”病人得的是腦梗，因為就醫不及時現在腦補神經已經壞死，記憶力也有些下，而且病人前幾天剛做過開顱手，肺功能和心臟也不是很好你們盡量不要讓病人太累。“

聞言，孟笙隔著玻璃遠遠看了一眼病床上那個上滿管子，骨瘦如柴的人。在的印象里，尤院長今年不過四十歲左右，怎麼會突然患上腦梗這麼嚴重的病。

記得從前福利院的經濟狀況并不好，按昨天魏盛在車上說的，政府是前兩年才接管的，那在這之前的十幾年，他們又是怎樣過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門外的聲音，病房里的人抬頭看過來。

四目相對，孟笙眼底微微有些潤，緩緩推來房門走進去。

病床上，尤院長仔細辨認了半天才敢認，巍巍抬起手，試探著問：“你是……小笙？”

孟笙握住眼前這只瘦弱干枯的手，嗓音微微有些抖：“是我，院長媽媽。我是小笙您還記得我。”

尤院長輕輕握著的手，目格外慈祥：“小時候一群孩子里就你最讓人省心，我怎麼會不記得，我們笙笙長大了可真漂亮，有男朋友了沒？”

孟笙輕輕點了點頭，嗓音道：“已經結婚了。”

聞言，尤院長原本枯槁的面容閃過一抹歡喜：“都已經結婚了啊，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有福氣，娶到我們笙笙。”

孟笙輕輕抿了抿，抬頭看向門外站著的男人，溫地笑了笑：“他也是很好的人，待我也很好，您放心，今天就是他帶我來的。”

尤院長順著的視線看見門外那道頎長的背影，笑著：“小伙子宇不凡跟我們笙笙很配……咳咳咳……”

見狀，孟笙連忙去找垃圾桶，等將垃圾桶拿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賀祁言正扶著尤院長的上半，輕輕拍著的后背。

愣了幾秒才快步走過去將垃圾桶放在地上：“你怎麼進來了？”

賀祁言一邊幫尤院長拍背，一邊聲音溫和道：“見你忙不過來就進來了。”

他笑了笑，臉上帶著點歉意：“原本不想打擾你們續舊的。”

孟笙搖了搖頭：“不打擾。”

謝他還來不及。

說完，笑著給尤院長介紹：“院長媽媽，這是我——”

說到這，孟笙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給尤院長介紹賀祁言的份，猶豫幾秒，整理好措辭，微笑著介紹：“是我先生，賀祁言。”

聞言，尤院長不知是想到什麼神微頓，還沒等回過神，房間就響起一個低磁清冽的嗓音：“您我阿言就好。”

說著，賀祁言小心扶著尤院長重新躺下：“醫生說您不能太勞累，還是先躺下。”

話音剛落，床頭的心電圖機就突然發出一聲急促的警報，與此同時尤院長也像是突然電了一般，整個人搐呼吸不暢。

“賀祁言……”孟笙抬從看向賀祁言，眼底滿是無措。

連自己都沒發覺到，在這種況下，第一時間想要依賴的只有他。

門外的醫生聽見警報連忙推門進來，準備急救措施。

為了不打擾醫生急救，賀祁言將拉離病房，溫聲安：“一定會沒事的，別擔心。”

見狀，魏盛也符合道：“賀總已經請了這方面最頂尖的專家過來幫尤院長治療了，太太您就放心吧，況且這病并不是無藥可醫，頂多吃些苦。”

正說著，里面的人推著病床飛快往手室的方向走，孟笙剛要跟過去就被其中一位護士攔下，拿出一張單子出來：“病人需要馬上手，誰是病人的家屬來簽下字。”

孟笙怔了怔：“我來簽吧。”

尤院長的一生都奉獻給了福利院和那些孤苦無依的孩子們，至今都沒有結婚生子。

簽好后，護士將單子收好，臨走前還不忘囑咐：“病人況不太好，手以后還需要住院觀察，家屬記得盡快去繳費。”

孟笙點點頭：“好。”

代完，護士匆匆返回手室。

賀祁言抬手想要將手上的單據接過來：“我讓人去。”

孟笙搖了搖頭：“不用了，還是我去吧。”

賀祁言已經幫了很多了，幫找醫生給尤院長治病，又幫給尤院長安排了單獨的病房，不能什麼都依靠他，住院費的錢還是拿的出來的。

賀祁言還想說什麼，但被孟笙攔下，扯出一個笑：“放心，我去去就回。”

見狀，賀祁言角輕輕抿一條直線，猶豫幾秒還是點頭同意了。

孟笙著單子去二樓繳費排隊。

繳費排隊的人很多，隊伍排了快十米長，孟笙趕加快腳步站過去，拍了將近半小時才將費用繳清。

繳完費回去的路上，無意間看到二樓拐角的自飲料機里有小時候在福利院很喜歡喝的那款飲料。

那會兒福利院很窮，幾乎都是一瓶飲料幾個人分，每個人只能分到一小杯，即便是后來被接到孟家吃穿不愁，飲料也喝過無數款比那款飲料更好的，可沒有一款能讓覺得如此清甜，沁人心脾。

可當等前面的人買完走過去時才看到，想要的那瓶飲料已經售罄了。

見狀，孟笙鼻尖微微發酸，不是一個隨時會緒崩潰的人，可這一瞬間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爭氣，總是來晚一步。

如果能早點醒悟拜托孟家的掣肘，早點回到江城探尤院長，或許的病還不會這麼嚴重。

同樣，如果剛剛能夠快走幾步，也就不會失去那最后一瓶飲料。

“你是要買這瓶冰糖雪梨嗎？”

一道清澈的聲音落在孟笙耳畔，接著視線突然出現一只白皙纖瘦骨節分明的手，手上還拿著剛剛掉出來的那最后一瓶冰糖雪梨。

下意識抬起頭看過去。

面前男生年紀看著與年齡相仿，白襯衫干凈熨帖得沒有半點瑕疵與褶皺，淺藍的牛仔下包裹著兩條筆直的長，周帶著清雋的年氣。

孟笙愣了愣，沒回答。

那人十分耐心地又問了一遍：“你是想買這個嗎，如果是我這瓶可以讓給你。”

孟笙沒接：“那你呢？”

說著手指了指后的自販賣機：“那里面已經沒有了。”

“沒事啊。”男生聳了聳肩：“其實我剛剛買錯了，但付了款改不了了，為了不浪費就只能喝這個了。”

說著，他抬了抬手：“現在遇到你正好我可以再換一瓶我自己喜歡喝的了。”

聞言，孟笙這才手接過來：“那謝謝你，我把錢掃給你吧。”

視線輕輕抬了抬落在男生手腕上那條細長的疤痕上，見狀孟笙作忍不住頓了頓。

還沒等看清，后就傳來一個悉的聲音：“笙笙。”

孟笙收回視線，將那瓶冰糖雪梨拿在手里：“我掃你？”

男生余掃了一眼不遠正大步走過來的高大男人，隨后爽朗一笑：“不用了，又不貴，就當請你喝。”

說完，男生笑著：“我先走一步，有機會下次再見。”

孟笙禮貌笑著：“好，下次再見我請你喝飲料。”

雖然清楚，再見的機會渺茫，畢竟北城距離江城有兩百四十多公里，隔山隔海。

“一言為定。”

說完，男生笑了笑轉大步離開。

賀祁言走過來時，那道白的影正好消失在走廊盡頭。

他收回視線溫聲道：“怎麼了？”

“沒事。”孟笙搖了搖頭：“費用已經繳完了，我們回去吧。”

“尤院長也已經出搶救室了，現在在重癥監護病房，要過去看看？”

孟笙垂了垂眼睫，搖頭：“先不過去了打擾尤院長休息了，我們明天再來吧。”

賀祁言點頭：“那現在想去福利院看看嗎？”

孟笙沒說話，舉起手上拎著的那瓶冰糖雪梨問：“你喝過這個嗎？”

看清手上拿著的飲料，賀祁言神微頓，沒等他開口孟笙就喃喃道：“你應該沒喝過吧。”

畢竟他姓賀，賀家是北城名流，賀祁言作為賀家的子孫應該從小錦玉食，接英教育，多半是沒喝過這種瓶裝的勾兌飲料的。

賀祁言收攏手指，用力抿了抿，輕輕“嗯”了一聲。

孟笙邊走邊回憶著開口，笑著：“你知道嗎，這是我在福利院生活那六年最喜歡喝的東西。”

“那時候福利院的規模不大，但卻有二十幾個孩子，尤院長和另外兩個老師一起照顧我們，福利院的資金有限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喝上飲料。”

“尤院長最常給我們買的就是這個牌子的，一瓶飲料二十幾個孩子分，每個人只能分到一小杯。”

慢慢回憶著，原本以為已經慢慢變得遙遠的、模糊不清的的記憶都在眼前緩緩重現。

“你都不知道，我第一次嘗到這個的時候有多滿足，只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喝的東西。”

雖然它在別人口中的評價是廉價又齁甜，但只記得貧瘠的年里那一瞬間的滿足和幸福，都是這瓶廉價的飲料帶給的，即便是到了現在，也依然喝。

“不過，我悄悄告訴你，我第一次喝這個飲料不是院長給的，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跟我一起被綁架的哥哥給的。”

見賀祁言一直沒出聲，孟笙笑了笑：“抱歉，我今天話有點多。”

聞言，賀祁言邊勾出一個溫和的弧度：“無妨，你不說我還不知道我的笙笙小的時候過得這麼苦。”

孟笙笑了下，把手里的飲料遞給他：“幫我拿一下，我去一下衛生間很快出來。”

“好。”賀祁言點頭。

說完，孟笙轉走向衛生間。

原地，賀祁言眼睫輕輕垂了垂，視線緩緩落在手中的那瓶飲料上，他指腹輕輕剮蹭著串珠下的那道印子，眼底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