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每個字仿佛砂紙上磨過的碎片，一點點割斷理智的弦。

虞聽晚垂下頭，眼前變得一片模糊。

邢慧云冷哼道：“虞聽晚不行，溫熙更不行，一個離了婚的人，也配進我們顧家？”

不接虞聽晚，不代表就能接溫熙。

人最了解人，溫熙一看就心機深沉，不然也不會一離了婚，就攀上顧聞宴這棵大樹。

顧聞宴聲線偏冷，在寬敞的大廳里如擊玉般冰涼，“是我唯一妻子的人選。”

邢慧云聽了有些來氣，“只要我在，永遠也別想進門。”

顧聞宴不咸不淡，“那等你什麼時候松口，我什麼時候再結婚。”

蒼白的褪去了所有，虞聽晚閉了閉眼，抬起頭，搖搖墜的笑容裹上了一層面，“邢夫人，您聽見了吧，顧總完全沒有娶我的意思，現在您應該可以放心了。”

邢慧云面變得復雜。

原本還以為顧聞宴對虞聽晚有什麼不一樣，現在看來，這兒子心里裝著的只有溫熙。

邢慧云沒再為難，只是提醒道：“虞小姐，別忘了你今天說的話。”

虞聽晚扯起角，“您放心，等那天到了，我一定會馬上離開，絕對不會給您和顧總添麻煩。”

每個字都咬得很重，像是跟對方強調，也像是跟自己強調。

沒去看顧聞宴沉下來的臉，虞聽晚站起，“既然這里沒有我什麼事，那我就先走了。”

沖邢慧云點了下頭，就要去餐廳接顧逸安。

這時后忽然響起顧聞宴涼薄的嗓音，“媽，待會兒你替我把孩子送回去。”

虞聽晚腳步猛地停頓，即便沒回頭也能覺到那如芒在背的視線。

邢慧云有些不滿，“你這時候接走不就行了？我可不想幫你送孩子。”

顧聞宴盯著那抹僵的背影，冷冷地一字一頓道：“我有些賬要跟算清楚。”

虞聽晚背脊一僵，下一秒一只遒勁的手臂拽住，被顧聞宴拖離了別墅。

就在兩人離開沒多久后，顧逸安從餐廳里出來，發現大廳里只剩下邢慧云一個人。

他來到邢慧云面前，仰著小臉，說話帶著的尾音，“邢夫人，媽媽去哪里了？”

看著顧逸安這張討喜的小臉，邢慧云邦邦的聲音都裝不起來，“你爸爸跟媽媽有事先走了。”

顧逸安眨了眨眼睛，“那安安怎麼辦？”

邢慧云高傲地說：“等下我會讓人送你回去。”

本來還以為顧逸安聽到這話后會哭鬧，誰知道他乖乖地點頭，盯著邢慧云的臉看。

邢慧云有些不悅，“你這麼看著我干什麼？”

顧逸安很認真地說：“邢夫人，你好漂亮呀。”

邢慧云臉頰一熱，“別以為你說這些好聽的話我就會接你。”

顧逸安真又稚的小臉變得認真起來，“我說的是真的。”

邢慧云心想，顧逸安這麼小的孩子知道什麼漂亮，肯定是虞聽晚那個人教的。

虞聽晚那個人的心思果然不簡單。

邢慧云對管家揮了揮手，“讓人送他回去，我要午睡了。”

“是。”

管家來家里的司機，代了一聲。

顧逸安朝邢慧云揮了揮手，聲音糯糯的，像個糯米團子，“邢夫人，拜拜。”

邢慧云轉開臉，故意不去看他。

等到那抹一蹦一跳的背影離開，邢慧云才把臉轉回來，看著顧逸安離開的背影，心里生出一抹奇異的覺。

連管家都忍不住嘆，“夫人，安爺跟顧總小時候長得真是一模一樣。”

“是啊。”邢慧云慨地說：“就像看到聞宴小時候似的。”

只不過顧聞宴從小就像他爸一樣老，很這麼跟撒過。

長大后母子倆更是疏遠。

要是顧逸安跟顧聞宴不這麼像，邢慧云還沒什麼覺，偏偏父子倆長得一模一樣，讓想狠都狠不下心。

邢慧云晃了晃腦袋，在心之前及時起上樓。

以后想要孫子有的是，才不稀罕虞聽晚生的孩子。

-

門外停著那輛悉的賓利，顧聞宴把虞聽晚扔進車里，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還沒反應過來，那抹高大的軀已經了上來。

顧聞宴聲音帶著凜冬的寒意，抑的風暴暗洶涌，“你倒是連什麼時候離開都想好了。”

他在醫院陪了溫熙好幾天，想著回家看看虞聽晚和顧朗，結果聽張叔說虞聽晚和顧逸安出去很久都沒回來。

讓手下定位了虞聽晚的位置，結果發現在山頂豪宅這里。

連溫熙的電話也來不及接，一路來到這里，結果在門口，就聽見虞聽晚那句“我會帶著孩子離開他。”

虞聽晚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顧聞宴遲早有一天會結婚，不可能一輩子當他的床伴。

看著顧聞宴臉上幾乎浸到人心里的寒意，虞聽晚毫不畏懼地笑了，“顧總，我也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被邢慧云過來辱一通，連帶著安安都被忽視，都還沒生氣，顧聞宴有什麼好生氣的。

如果不是他非要帶跟安安回京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顧聞宴盯著虞聽晚充滿嘲諷的表，忽然磨牙笑了，“你說得對。”

上那暴戾的氣息褪去，被更加冷冽的寒意包裹，他往旁邊出手，按下升降鍵。

隨著面前的隔板緩緩升起，在虞聽晚逐漸慌的眼神里，顧聞宴俯在耳邊，語調冷靜而殘忍：“只不過你忘了件事，就算我結婚了，你也沒資格離開。”

“我不要的東西，也不到別人。”

虞聽晚覺心臟的鈍痛變尖銳的刀翻攪，陷在座椅里的那只手開始輕輕地抖。

顧聞宴沒有半點憐惜，用包裹在西裝下的膝蓋頂開的雙，就像對待劣質的商品，“虞聽晚，你也只配當個人給我發泄。”

這句話猶如一柄最鋒利的匕首，狠狠地捅進虞聽晚的心窩。

沒有反抗，把頭轉開，窗外的風景在眼里一點點碎裂開來，分崩離析。

車子盤旋著城市繞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后停在一棟建筑門口。

顧聞宴下了車，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送回去。”

章哲面復雜地看了眼車后視鏡，“是。”

虞聽晚吃力地睜開眼睛，抬頭向窗外，映眼簾是“第一人民醫院”六個大字。

這是溫熙住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