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生而溫熱, 如雛鳥的羽掠過。

周慎辭凝住了。

他活了24年，這是第一次被人“占了便宜”。

驟的瞳眸僵滯，所有的冷漠和威嚴仿佛都失去了意義, 長久以來沉穩如常的氣息在此刻了節奏。

他角繃, 極力維持著從容, 眉宇間卻出一說不清的複雜。

可那個罪魁禍首, 卻還擡著明亮的眸子，無辜地向自己。

楚言只是短暫地用瓣了一下周慎辭微涼的皮, 然後便悄然撤步, 白皙的臉龐因為自己大膽的舉而飄然暈起緋紅, 更顯旖旎。

見周慎辭沒做回應，以為他要反悔, 有些急了, 企圖威脅：“說話不算話，會變小狗的。”

周慎辭終于明白為何敢如此冒犯自己了。

會錯了意。

他只是許諾會幫選課, 可卻以為自己可以親他。

“你——”

他正說話，卻聽見楚言的對講機裏傳來了聲音。

“楚言, 你死哪兒去了！”

是領班在找。

楚言一愣，忙拿起對講機回複：“我去衛生間了。”

領班罵道：“懶驢子懶馬屎尿多！來不快回來幹活！”

楚言說什麽也不過是個19歲的姑娘，在別人面前被這樣說, 自然是覺得丟臉。

低下了頭，只應了領班一聲, 便匆忙離開。

許是有人和領班打了小報告, 楚言又被安排去了別的包廂, 那晚的小費也沒分到一。

下班的時候, 已經是淩晨4點，直達的公車已經沒有了, 只能坐夜間班車回去。

但夜車不經過學校，只能提前下車後再自己走回去。

到達宿舍，已是五點。

宿管阿姨都已經睡著，楚言就這樣翻過閘門溜了進去。

進宿舍，輕手輕腳地爬上床睡了一會兒，9點又起床，背上書包去圖書館學習。

本應該很悉這樣的流程了，可今天卻有點心不在焉。

日之下，每每回想起昨晚在會所走廊的一幕，都會覺得自己瘋了。

一定是酒的作用。

酒真是個壞東西。

默念著，想把黑鍋扣在酒的上，但心裏卻明鏡兒似的。

那個吻是清醒的，帶著目的的。

以前最看不上那種為了利益就出賣相的人，可現在，自己好像也了那些人的一員。

人最終都會變自己最討厭的樣子嗎？

突然到一陣無力，慢慢地趴在了書桌上。

只是想上課而已，為什麽這麽難呢？

心過于低落，楚言沒有胃口吃午飯，在小賣部買了盒酸隨便對付了一下，然後去教學樓上課了。

走進教室前，非常忐忑。

很害怕袁教授會把自己趕出去。

明明沒選上課，卻還厚著臉皮來聽課，簡直魂不散啊。

想到這兒，挑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沒一會兒，姜曼也到教室了。

看到楚言，便坐在了旁邊。

“喏，”姜曼遞過來一個卷餅，“南食堂今天出了新品，我一不小心買多了，猜你沒用午飯，不介意的話你吃了吧。”

楚言很謝姜曼，笑著收下了。

上課鈴響了，袁教授拿著書本走了進來。

他翻出夾在書裏的名單，道：“來，同學們，我們先點名。”

楚言心裏一咯噔，不自覺地又把腦袋埋下去幾分。

班裏的同學們或響亮或小聲地喊著到，像是在楚言心間的鋼琴上一次又一次地按下琴鍵。

就在以為點名就要結束的時候，卻聽到袁教授吐字清晰地出了兩個字——

“楚言。”

楚言怔住，當下都沒反應過來。

“楚言同學在嗎？”袁教授又說了一遍。

姜曼搗了搗楚言，這才回神：“到……到！”

許是因為激，的音調有些失真，好幾個同學都扭頭過來看。

袁教授也瞥向了。

大概是認出了楚言，他的眼底閃過幾分驚訝。

楚言還于震驚之中，全然沒有解讀出袁教授眼神裏的含義。

腦裏只有一個想法——周慎辭真的幫選上了課。

這時，手機忽然震了兩下。

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晚上9點金宮俱樂部】

直覺告訴楚言，這個陌生號碼的主人就是周慎辭。

不清他的意思，勉強猜測他是在找自己訂包間，于是思索再三，給他發去了信息。

【周先生，您好，今晚我沒有排班。】

對面沒有說多餘的話，只回了三個字：【我知道】

直白又簡單的回應，卻帶著一層晦的面紗。

他既然知道，那麽這個邀請的意思就很明顯了。

他真的把當做了陪酒。

楚言思索，若是答應了，那可能就真的一去不複返了。

于是，片刻後，周慎辭的手機上多了這麽一條信息：【周先生，不好意思，最近學業繁重，今晚怕是沒有時間了。】

--

時間來到周五，又是楚言要去金宮俱樂部打工的日子。

今天特意提早了半個小時出門，比領班到達的時間還早，算是躲過了一場責罵。

不過，今天領班看上去很開心，竟是笑嘻嘻地跑過來對楚言說：“小楚啊，你出息了啊。天地至尊包廂的客人點名要你服務。”

楚言心裏泛起一點漣漪。

是周慎辭來了嗎？

但很快這個問題就有了答案。

推著推車進了包廂，快速地掃視一周。

今晚這裏依舊熱鬧，風流不羈的公子哥們有說有笑，一個賽一個漂亮的們穿著坐在他們中間，卻不見周慎辭的影。

楚言莫名其妙地到一低落。

但很快就掩埋了這荒唐的緒。

有病，暗罵自己。

將酒和果盤擺好，又給客人將酒依次滿上，便收起托盤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時，包廂的門卻被推開了。

一個長發及腰的人走了進來。

楚言只看了一眼便認出來了。

是昨天坐在周慎辭邊的那個人。

今天換了更加閃耀的金亮片連，致的黑外套披在肩頭，耳垂墜著致小巧卻令人無法忽視的耳環。

睨了一眼楚言，帶著輕蔑和不屑：“喲，服務員小姐，又見面了。”

楚言禮貌地朝點了點頭：“您好。”

盧櫻雪翻了個白眼：“什麽檔次，配和我說話？”

楚言無法理解的惡意，但卻并不到意外。

畢竟來這裏的小姐爺們都有怪脾氣，也不會把他們這些服務員當人看。

沒有反駁，起就要走。

盧櫻雪卻出一條，橫在了的面前。

“有沒有禮貌？和你說話呢。”

楚言很無語，心說剛才不是你說我不配和你說話的嗎？

盧櫻雪可不會在乎自己說話是否有邏輯，的目像把尺子一樣，將從頭到腳評估打量了一遍。

“坐下來。”命令著說道。

楚言想找理由推拒：“我正在上班，還有兩個包廂要跑……”

“呵，”盧櫻雪打斷了，“周哥你留你就留，我說話就不好使？小婊/子還功利。”

周圍的人也跟著嗤嗤地笑了起來。

“高材生嘛，自然會算咯！”

楚言覺自己像園裏的，被展覽參觀，讓人隨意地踐踏本來就搖搖墜的自尊。

有個穿著紅吊帶子的生直接拿了一個板凳過來：“快坐下吧，別等盧小姐打你子才識相。”

楚言心裏雖然憤怒，但也知道，這裏不會有人為撐腰，惹客人生氣，最終倒黴的還是自己。

于是幹脆將計就計，順從地坐了下來。

盧櫻雪滿意地哼了一聲，然後坐在了主位。

“盧大小姐，今天想玩什麽？”一個公子哥問道。

盧櫻雪纖纖玉指點了點桌上的撲克：“德州唄。”

公子哥諂地問：“打多大的？”

盧櫻雪豎起一指頭擺了擺：“不打錢，今天喝酒。”

“哦~”衆人笑了，“盧小姐今天想喝酒了！”

盧櫻雪卻意味深長地看向了楚言：“也想看看狐子是怎麽喝酒的。”

楚言的牙冠咬得很，那一刻有了立刻站起來將酒瓶砸在腦袋上的沖。

牌局開始。

大家接連查看底牌，卻無人在意楚言懂不懂規則。

還好曾經看過一些電影，對□□略懂皮。

看完牌，便細致地觀察起每個人的表，不聲地將所有的神態都記在心底。

到最後一，場上只剩下4人，楚言、盧櫻雪和另外倆個男的。

盧櫻雪勝券在握，道：“還跟嗎？別輸太慘。”

楚言卻說：“All in。”

盧櫻雪有些意外，還以為楚言已經嚇得不敢出氣，沒想到還主加上了。

但細細一想，一個連麻將都不會的家夥怎麽會懂德州？肯定只是裝裝樣子。

于是說：“這麽自信？那不如這樣吧，你要是這局贏了，我就放你走。”

楚言本來還琢磨著要怎麽才能引導說出這種話，沒想到竟是自己送上了門。

擡眸，一口答應：“好。”

“那現在開唄。”盧櫻雪笑了。

翻開底牌：“三個5兩個4，葫蘆。”

楚言也不不慢地跟著開牌。

只見悠悠地翻出了一張黑桃五，和剩餘的牌竟是組了同花順！

喧鬧聲戛然而止，整個包廂裏只有音響裏還依舊我行我素地放著歌曲。

“怎麽……”

盧櫻雪傻了，去翻楚言的牌，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楚言卻只是平靜地問道：“請問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盧櫻雪本不想放人，但剛才話是說的，沒道理去推翻自己的諾言。

縱使氣得臉都白了，也只能看著楚言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包廂。

雖然盧櫻雪就這樣放楚言走了，但楚言卻總覺得不踏實，幹脆找了個同事，以幫其代班為代價，換走了天地至尊包廂的服務工作。

原以為今晚就可以這樣平安度過，可天地至尊包廂裏卻傳來一聲誇張的喊：“把你們那個楚言的服務員過來！”

領班也被驚，立刻帶著楚言過去了。

只見包廂裏盧櫻雪正坐在沙發上抹眼淚，旁邊的公子哥和小姐們忙得團團轉，有安的，還有到找東西的，就差把房間翻個底朝天了。

“哎喲，姑大爺們，這是怎麽啦？”領班問道。

一個人沒好氣道：“盧小姐的限定款耳環上的紅寶石不見了！”

領班道：“那……那我來幫你們一起找。”

另一個男的道：“你們最好能找到！我告訴你，那個可是米蘭的設計師親手做的，那刻寶石更是價值連城，要是丟了，把你們這兒賣了都賠不起！”

領班只好一邊抹汗一邊道：“是是是，我來幫您……”

楚言站在旁邊，一不好的預在心裏油然而生。

先是了自己工作服的口袋，確定裏面什麽都沒有，便想趁悄悄離開。

可盧櫻雪的眼睛就像是長在上一樣，喝住了：“你跑什麽！”

楚言還沒撤出去的腳步就這樣停住了。

“我沒跑。”試圖保持冷靜。

領班見狀，直接把楚言揪了過來：“傻愣著幹嘛！還不快找！”

楚言無法逃離，只能默默祈禱盧櫻雪是真的將耳環弄丟了。

但事與願違，最令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盧櫻雪轉了轉眼珠，道：“不會是誰把寶石走了吧？”

說罷，不管三七二十一，起就拉住了楚言：“剛才你就坐在我旁邊喝酒，你最可疑！”

楚言甩開的手：“我沒有拿你的東西！”

另外幾個公子哥卻撲上來住了：“盧小姐，別廢話，搜不就完了！”

盧櫻雪出得意的笑容，道：“那你們幫吧，我可不想這個髒東西。”

領班就在旁邊看著，不僅沒有阻止，還悄悄地退出了房。

楚言惱了，死命地掙紮，喊道：“放開我！”

許是絕境中發出了能量，猛地一掙，一拳打在了一個公子哥臉上。

那人發出一聲短促的慘。

可就在音節湮滅的時候，一個不大不小的珠子落地的聲音被衆人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