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不遠傳來一聲喝罵，“混賬東西，誰你給這土翻了的！”

喬念的思緒被打斷，視線不由地朝著喝罵聲傳來的方向而去。

就見一名穿著服的男子，正在喝罵著一名小太監。

喬念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人的份，腦海中也不想到了龍抓槐四周翻新的土地，于是，稍一思索，還是迎了上去。

“想必，這位便是苑囿令，虞大人了。”

對方一愣，臉上的神還未從喝罵小太監的憤怒中收斂下來，上下打量了喬念一眼，這才忙躬行了個大禮，“原來是醫院院使，喬大人。”

苑囿令通常都是從民間選拔而來，專負責花園的園林養護，乃七品小。

見到喬念這樣的五品，自然是要行大禮的。

喬念一笑，“虞大人是為何事，發這樣大的火？”

那位虞大人便又等了小太監一眼，眉心蹙，“這混賬東西，沒經過下同意，竟私自將這株山槐四周的土都給翻了！”

別看這翻土之事不大，卻容易傷了樹，更有甚者會令得樹木枯死。

這于苑囿令而言，是失職大罪。

小太監卻覺得委屈，“奴才見大人前段時間翻了皇后娘娘宮里的土，便以為這也得翻的。”

他還覺著自己是多做了事，該被夸獎的。

哪里知道會落得一頓罵？

虞大人快被氣壞了，正再罵，卻聽喬念忽然問道，“這也是槐樹？我原以為，宮里就只有皇后娘娘的寢宮里，有一棵龍爪槐呢！”

面前這幾株低矮的小樹，實在看不出于槐樹有何相似。

就聽虞大人道，“對，此乃山槐，與皇后娘娘寢宮的那株龍爪槐一樣，同屬槐樹類。”

喬念恍然大悟般，頷首，便又問道，“那，這宮中可還有別的槐樹？”

想知道，是不是還有什麼被一樓的地方。

卻見虞大人搖頭，“槐樹因其名而被貴人們忌憚，宮中除卻這里的山槐與皇后娘娘宮里的龍爪槐之外，便沒再多種了。”

喬念再次點了點頭，而后便又問道，“那，為何皇后娘娘宮里的土能翻，這里的土卻不能翻？”

聽到這話，一旁的小太監只覺得是有人撐腰了，便是連腰桿子都直了些。

側著頭，看向虞大人。

虞大人也是一愣，只覺得喬念是來為小太監說話的，張了張，解釋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末了，也只能道了聲，“這，這都是下該管的事，下難道能不知道，什麼土能翻？什麼土不能翻？！”

虞大人的反應，有些氣急敗壞。

不該如此的。

苑囿令只有七品，在這宮中幾乎是見了誰都要點頭哈腰，每日除卻照料花花草草之外，應該是連大聲口氣都不敢，生怕驚擾了貴人，惹來災禍。

若說之前責罵小太監是擔心會擔失責之罪，那眼下這樣氣急敗壞，又是為了什麼？

喬念不聲，只對著虞大人笑了笑，而后看向那小太監，道，“你先下去吧！”

大一級死人。

雖然喬念不是管這個的，但此刻開了口，虞大人也不好說什麼。

小太監如釋重負，歡歡喜喜地行了禮便走了。

而虞大人的臉，也是眼可見地慌了起來。

卻又故作鎮定，“喬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您的職雖然在我之上，但你我手中皆無實權，你一個醫院院使，也管不到我苑囿令的頭上來！”

喬念笑了笑，開始繞著虞大人走，視線還不忘從上到下，將他打量了一番，“我記得，我時進宮時遇見的苑囿令，也是位虞大人，若沒猜錯，那位應該就是您的父親吧？”

虞大人不知喬念到底要做什麼，臉已很是難看，“正是家父，如何？”

喬念又道，“苑囿令一職，掌管花園及后宮各的草木養護。在這外男不得善的后宮之中，唯有苑囿令能夠進出自如。所以，能做這苑囿令的，除卻擁有極高的技藝之外，還需得皇上十二分的信任。”

提及此事，虞大人頗為自豪，“我虞家世代蒙皇恩，自先祖以降，兢兢業業以奉上林，不敢有毫怠慢。每歲春剪秋灌，必親視之；奇花異卉，皆按四時調理。蒙各宮娘娘青眼，時賜嘉許，卻從不敢恃寵逾矩，夙夜惟以恪守本分為念。”

喬念不由得一笑，“是啊，草木尚知向，況人臣乎？”

聞言，虞大人的臉明顯一沉。

看向喬念的眼神里，已是帶著幾分戒備。

喬念站在了虞大人的旁，低了聲問道，“龍爪槐下，可是埋了東西？”

聽到這話，虞大人的臉幾乎瞬間失了。

就聽著喬念道，“虞大人放心，四下無人，只有你我。”

方才繞著虞大人走一圈時，已經將四周都觀察了一遍了。

而虞大人聽到這話，也是下意識地往四周看去。

眼見著的確無人，方才低了聲回道，“喬大人如何知道龍爪槐下……”

“自然是皇上說的。”喬念著。

為得虞大人信任，又問道，“皇上是否還說過，日后不管誰人問起，都不許提及此事？包括他自己？”

前一句，虞大人還并未覺得什麼。

可最后五個字，卻令得他渾的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你如何知道……”這話，問了就好似沒問。

當初皇上與他說話的時候，周圍沒有旁人，就連蘇公公都不在。

喬念如今能知道，那自然就是皇上說的了。

一時間，虞大人呼吸急促，口不自覺地劇烈起伏著。

喬念便猜到了。

當下就道，“虞大人不必慌，日后若再有人問起，切不可如現在這樣的表現。特別是皇上跟皇后！若有可能，就告病一段時日吧！”

龍爪槐下的東西，自己想法子去找就是！

說罷，喬念便對著虞大人行了一禮，而后轉便離去。

卻不想，虞大人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喬念的袖。

“喬大人請慢。”虞大人說著，深吸了一口氣，又朝著四下看了一眼，道，“皇上的確命我將一樣東西埋于龍爪槐下，但……我沒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