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寧注視著他的神，企圖從中窺得一裂。聞嘉煜并不躲避，面上表拿得當，坦地由著打量。這沉默的對視是一場無聲的較量，還沒有分出輸贏，就被匆匆而來的侍打斷了——

“奴才見過公主，見過聞大人。”這是前的侍，他恭順地說：“圣上召見聞大人，請聞大人隨奴才走一趟吧。”

聞嘉煜看了眼那太監，對程慕寧說：“那下……”

“既然是圣上召見，聞大人快去吧。”

聞嘉煜頷首，朝拱了拱手，轉辭去。

程慕寧盯著他的背影，后的銀竹往前一步，順著的目道：“公主覺得聞嘉煜認識永昭公主，是懷疑他與烏蒙有關？”

“隨便猜的。”程慕寧說：“蓮花紋和蜻蜓結不能說明什麼，只是近來宮中，在中秋宴上安排假刺殺原本是許敬卿的手筆，聞嘉煜與許府走得近，他是最有可能得知此事的人，順水推舟把假的變真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原本想不明白，聞嘉煜放著好好的許家不靠，這麼費勁周旋各方是為什麼，但是經許敬卿提醒，便想通一件事。許家的落敗誠然是肅清外戚的關鍵，但政局的變化也意味著政局的，許敬卿那句“此時若有外患”的確給程慕寧當頭一棒。裴鄴又在此時帶來了烏蒙邊境的消息，實在讓人不得不多想。

銀竹沉道：“可咱們派人探查過，聞嘉煜這個人從頭到尾都清白得很，他自小連食都是書院提供，赴京前都沒出過縣，更別說是離開咸州去烏蒙了。”

這也是程慕寧最費解的地方。

了袖說：“衛嶙不是在查他麼，問問看有沒有眉目。對了，陸楹是不是要回鷺州了？找個時間，給踐行吧。”

程崢得胃疼，但吃相仍舊雅致。他握著包金銀筷，雨均沾地在每個碟子里夾三口菜，顯然他對那道蝦仁燴筍頗為滿意，但那銀筷在手里頓了頓，他沒有再夾，而是讓人上了一碗瘦羹，也賜了聞嘉煜一碗。

聞嘉煜寵若驚，“臣豈敢——”

“坐下吃吧，折騰了半天，朕可沒有讓人著肚子說話的癖好。”

程崢說罷，便立時有宮搬上繡墩，聞嘉煜謝了恩，戰戰兢兢地坐下了。

程崢吃了口粥，說：“許相離京前，可有與你說過什麼？”

“許相乃待罪之，臣不敢私下相見。”聞嘉煜捧著碗，坐得端正，“要說平日里他說了什麼，他只讓臣盡心為圣上做事，當好崇圣祠的差事。”

程崢點頭，“崇圣祠的差事你當得很好，只是如今沒有了許相，你在工部也不好做吧？”

聞嘉煜沒那瘦羹一口，認真答道：“回圣上，臣雖許相青睞，但平日所論也皆是公事，既然問心無愧，那工部的差事該怎麼做臣還是怎麼做。雖說許相獲罪，但他有一句話臣記得清楚，只要一心為著圣上，就不會錯。”

這句話程崢聽著心下一刺，雖說許敬卿背地里小作不，但有一件事，他的確對程崢忠心耿耿，與那些一心二主的人不同，他既沒有倒向鄞王的心思，對比他更勝一籌的程慕寧，也沒有奉承結的心思。

他從始至終，都只認程崢這一個皇帝。

這也是程崢對他暗地里那些作視而不見的緣故。

程崢忽然沒了胃口，擱下碗道：“許相犯了錯，朕雖顧念舅甥之請，可作為一國之君，卻也容不得人藐視國法。你的一片衷心朕已明了，你乃金科狀元，聰明才智自不必說，只要行事得當，即便沒有許相，將來也不愁沒有平步青云的機會。”

聞嘉煜趕忙起，將碗勺轉給旁邊的宮，拱手說：“臣定當竭盡全力為圣上分憂。”

程崢擺擺手，他卻沒有坐下來。

只見聞嘉煜蹙下眉頭，說：“其實臣還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興許是念著許敬卿的緣故，程崢這會兒把聞嘉煜當了自己人，道：“你說。”

“南邊戰事閉，戰后撥款賑災就是好大一筆，戶部近來著這些事，工部這邊好幾個款項都沒有落實。”聞嘉煜猶豫了一下，說：“臣并非要私下說戶部的不是，畢竟百姓的事比天大，只是圣上前腳批了給鷺州整頓軍防的軍費，后腳這裴世子就進京要錢，臣前兩日見張尚書愁眉不展，也實在替他為難。殿帥行走前，不可能不知道朝廷的難，裴世子在這個時候開口，還是這麼大筆錢，實在不妥。”

說罷，聞嘉煜又說：“臣供職工部，實在不該妄議戶部之事，圣上恕罪。”

程崢拿起桌上的帕子，了手，徐徐道：“這件事，張尚書自有分寸。”

裴鄴的折子他是咬著牙批的，但他沒給戶部下明確的旨意，就是想讓張吉應對這個難纏的麻煩。這麼大一筆錢，張吉那個扣扣搜搜的子，必定不會輕易給出去。

論難纏，張吉的功力也不容小覷。

聞嘉煜道：“可臣聽說，今日一早，張尚書就已經批了朔東的條子。”

程崢手里的帕子一頓。

聞嘉煜觀察著他的神，說：“不過張尚書能批也不奇怪，畢竟世子代表著朔東，殿帥又是朔東的人。那是殿帥的親兄長，戶部不能不賣這個面子，更何況，張尚書與公主素來走得近，上回抄沒武德候私庫，戶部所有的條子也都呈了公主過目。如今又沒有許相攔著，公主要什麼，只怕戶部都得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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