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殿上的余忽然涌起來,程崢也順著圖雅的話看向了裴邵。
裴邵卻沒有急著解釋,或者說他本沒想解釋,只淡聲說:“慕名拜訪不走正門,上還藏著毒,看來烏蒙的確有自己的做客之道。”
阿日善念了句阿彌陀佛,說:“圖雅公主自生在草原,實在是隨慣了,不知大周禮儀才鬧出這樣的誤會,但圖雅絕無謀害大周公主的意思。圖雅,還不快認錯!”
阿日善語調和緩,三言兩語就想將此事糊弄過去,圖雅卻還拿喬,輕輕哼了聲,高昂著頭顱,直到阿日善語氣肅穆地喊道:“圖雅,我會將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可汗。”
圖雅抿了下,這才做出讓步。的脖子傷得厲害,啞著嗓音說:“的確是圖雅行事不周,聽說大周皇帝是個溫厚寬容之人,想必不會與我計較。若是有必要,我也可以親自向永寧公主賠罪。”
程崢了眉骨,看了看裴邵,又看了看圖雅。
他下手也太狠了,圖雅脖頸上這一片青紫,看著像是差點被踩斷的樣子,這事再掰扯下去,有理都沒理了。
程崢咳嗽了聲,趕忙順著這個臺階下來,說:“罷了,永寧公主是個和善的人,不會計較此事。既然只是個誤會,此事就算過去了,田福,快給圖雅公主請個太醫瞧瞧。”
斜后方的侍“欸”了聲,正抬起腳,就聽圖雅道:“等等,我還有話要說。烏蒙此次是帶著誠意進京,上次阿日善在殿前提出有關互市的調整,我相信這是能讓大周與烏蒙關系更進一步的舉措,不知道大周可考慮好了?”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殿上的氣氛瞬間就低了下去。尤其是剛病愈上朝的張吉,他正要開口,就被旁邊的蔣則鳴按了下去。
蔣則鳴剛朝他搖了搖頭,就聽圖雅說:“烏蒙與大周素有邦,此事若真的令大周為難,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張吉一頓,蔣則鳴也略有驚訝。
程崢忙說:“烏蒙可是另有想法?”
倘若沒有了互市的事,程崢就無需為了互市而在清丈土地上為難了,程慕寧的新政沒有了外力推進,張吉等人也不會偏向。程崢竭力掩住面上的喜,說:“公主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阿日善卻皺眉,沉聲道:“圖雅,你不是能商議這件事的人。”
圖雅是烏蒙的公主,但此次代表烏蒙與大周議談的卻是阿日善。圖雅沒有回他的視線,只對著上首說:“想要進一步加深烏蒙與大周的,也不是只有互市這件事。當年大周舍了永昭公主遠嫁烏蒙,可見只有為家人,才是最親的關系。”
王冕說:“怎麼,一個公主還不夠,你們烏蒙還想要我們嫁第二個公主不?”
裴邵冷颼颼抬了下眼。
“那當然不是。”圖雅說:“我們又不是強盜。大周人不是都講究個禮尚往來麼,我們烏蒙也可以嫁出公主,這在你們大周話里,應該親上加親。”
“圖雅!”阿日善在眾人頭接耳中低聲呵斥。
圖雅充耳不聞,指著裴邵說:“我就嫁他,今日圖雅就在這里,請大周皇帝賜婚。”
程崢愣住。
張吉也愣住。
大殿上議論聲驟歇,一時間針落可聞。
所有的目都匯聚在裴邵上,裴邵卻是面無表地挑了下,果然就聽旁邊的隊列發出一聲暴喝,“不可能!”
馮譽緒激昂道:“地方將帥沒有與草原聯姻的先例,此事絕無可能!圖雅公主還請慎言!”
馮譽這話倒是把懵怔的眾人點醒了,程崢恍然回神,立即道:“此事的確不妥,烏蒙若真有意派出公主和親,不若換個人選,我大周好男兒多的是,大可由圖雅公主慢慢挑選。”
圖雅著脖頸上的淤青,擲地有聲道:“不,我就要他。”
第90章
此事自是不了了之了。
事傳到程慕寧耳朵里時已經是午時了,睡了連日來難得的一個好覺,醒來時右邊臉上還著枕頭印子,上被裴邵咬出來的痕跡還殘留著麻的痛,這種痛令人饜足,懶懶地撐在茶幾上,吃了兩口剛熱好的粥。
銀竹將昨夜圖雅闖公主府與早朝的事一并與說了,費解道:“使臣京后公主還沒有見過他們,這個圖雅公主與我們是有什麼過節?”
程慕也在思量,搖頭說:“馮譽最了解地方軍事,是不可能允許裴家與烏蒙沾上一點點關系,程崢若是還沒有傻得徹底,也不會同意。明知朝廷不可能同意還要提,顯然只是為了攪渾水。何況裴邵昨夜險些踩死,看來這個圖雅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何止睚眥必報,此人刁蠻得很。”銀竹道:“禮部的王大人脾氣最好,年年接待外使都是笑臉相迎,聽說這回頭疼得連笑都笑不出來,那個圖雅公主脾氣大得很,前也不見收斂。”
程慕寧把粥咽下去,輕飄飄地說:“草原的公主麼,有點烈是常事。”
那邊紅錦把飯后要用的藥端進來,昨夜目睹過圖雅的手,聞言擔憂道:“公主要謹慎防著,此人功夫不弱,竟然能赤手空拳地與周侍衛打上幾個回合,都上房頂了,昨夜要不是殿帥在,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靜。”
程慕寧溫聲說:“這是大周境,天子腳下,哪有主人防著客人的道理。可惜我風寒未愈不好見人,既然是為了見我才負了傷,咱們也不好冷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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