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問出口，連許芳菲自己都驚訝。問完，豔的小臉瞬間紅，再次一陣窘迫。

站在幾米遠外的3206面不改。

他眉眼間的冷靜同平淡，將泛紅的耳襯得有些古怪。

夜空黑黑的，酷夏的風沒有涼氣，像是攜帶太多煩悶心事，故而更顯得燥熱。也是風吹來的那麽一瞬間，許芳菲忽然察覺到自己的問話有點多餘。

假扮，沒有肢怎麽讓人信服，更何況他點到即止，一進電梯，就立刻松開的手。

想到這裏，許芳菲面上的窘態更為明顯。雙頰滾燙，不再執著于問句的答案，只朝他禮貌地揮了揮手，急于遮掩什麽般，說：“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快回去吧，再見。”

鄭西野沒有應聲。直勾勾看了那小姑娘片刻後，他收回視線。

黑大G的司機把車停在喜旺街的路邊，人也下了車，就恭恭敬敬站在後座車門前候著。見鄭西野過來，司機立刻替他拉開車門。

許芳菲道別的胳膊終于垂落。

看見纖塵不染的高檔車，和周圍扭曲的破敗街景格格不。

看見3206彎腰坐進車後排。他的黑西裝與車澤一致，仿佛天生屬于一。

看見司機關上門，後座的3206黑眸深不見底，意味不明地盯著。

未幾，車窗緩緩升起，終于將男人棱角分明的側吞沒。

心頭某角，在某個瞬間湧起小小失落，但只是極短暫的一瞬，短到許芳菲自己都來不及發現。

黑大G踏著夜絕塵而去。

許芳菲目送那輛車駛離，然後轉往自家單元樓方向走。進門時跺跺腳，聲控燈乍亮，一路神游天外，回家跟媽媽外公打完招呼後便回到自己屋，關上房間門，坐在書桌前繼續托腮發呆。

隨手抄起一支筆在草稿紙上塗畫。

之前在KTV的包間，聽那些人喊3206“ye哥”，“阿ye”……

也？冶？野？

許芳菲胡七八糟地思索著，在紙上塗來，塗去，最後鬼使神差地寫下兩個字：阿野。

鄭西野回到金曼KTV時，包間裏比他走時多出來一個人。

一個人。

人形高挑，齊肩卷發高跟鞋，自帶一種很港式的登氣質。五算不上多致多漂亮，但眼如，材火辣，整個人著傲慢疏離的。

此時，正坐在沙發上和蔣之昂說著什麽，十指染著指甲油，指尖夾著一士細香煙，偶爾被蔣之昂逗樂，笑得態橫生。

見鄭西野推門進來，人注意力立刻集中到他上，還未出聲，邊兒上的蔣之昂先一步開口打趣，道：“野哥你總算回來了。琪姐等你老半天，眼睛差點兒沒穿。”

肖琪任由蔣之昂揶揄，恭敬喊道：“野哥。”

鄭西野朝淡淡點下了頭，沒太大反應。

“你們先聊。”肖琪起，撲撲手，“我去一趟洗手間。”隨後轉進了包間裏側的洗手間。

鄭西野坐回沙發上，自顧自點了煙。

蔣之昂湊近他，別有深意地朝洗手間方向瞧了眼，神神低聲：“野哥，你朋友這事兒我還沒跟肖琪說，兄弟們都瞞著呢。”

哐。

鄭西野隨手把打火機丟回桌上，吐出口白煙圈，臉冷漠，沒說話，顯然對這個話題不興趣。

他掃了眼四周，問：“蔣老呢。”

“出去接電話了。”蔣之昂灌進一大口威士忌，咂咂，接著說，“不過野哥，你這藏得夠深啊。肖琪這樣的都拿不下你，要不是今晚那小丫頭，我還以為你同。”

鄭西野瞥他，語氣涼涼：“以為我同還敢跟我一塊兒住，不怕屁開花？”

蔣之昂正在給他倒酒，聞言了句口，做作地胳膊：“你要是真連我都不放過，肖琪才要哭死吧！大老遠從雲城追你到這兒，你他媽上個男人都不上。”

話音剛落，一道聲兀然響起，冷冷道：“誰說我來淩城是為了他。”

背後說人被逮個現行，蔣之昂幹咳幾聲，聳聳肩一攤手，小聲嘀咕：“不是就不是咯。”

肖琪白蔣之昂一眼，然後踩著高跟鞋走向長沙發。包間線忽明忽暗，每走一步，那雙纖細的長都會晃出亮閃閃的。直晃得所有男人眼睛發直。

肖琪在鄭西野旁邊坐下。

想到剛才蔣之昂說鄭西野在這兒了朋友，肖琪只覺心裏憋悶得厲害，氣不打一來，靜默幾秒，忍不住道：“野哥，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幹爹派你來淩城打理這邊的生意，可不是讓你過來度假泡妞。”

鄭西野聞言，忽然著煙低笑出聲。

肖琪和蔣之昂對視一眼，都有些狐疑。

須臾，鄭西野笑夠了，隨手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裏，側過頭看肖琪，面上帶笑，嗓音溫和，語氣與眼神卻冷進骨子裏：“你在教我做事？”

對上煙霧背後的那道目，肖琪心一，頓時頭皮發麻不寒而栗，悻悻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鄭西野勾勾：“那就好。”

就在這時，蔣建終于打完電話回來。他坐回沙發上雪茄，看向肖琪道：“琪琪，我讓你請的人你請來沒有？”

“幹爹放心，請來了。”肖琪說，“就在隔壁包間。”

蔣建點頭，“帶進來。”

肖琪聞言，朝邊幾個壯漢遞了個眼神，壯漢們便轉出去了。不一會兒，他們從隔壁包間拎回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

這人穿西裝，戴眼鏡，儼然文質彬彬的書生形象。此時他皆耷拉著腦袋畏畏，腦門兒上汗涔涔的，似乎極其恐懼。

蔣建給蔣之昂打了個手勢。

蔣之昂頓悟，沒勁地啐了口，領著包間裏一幫人先出去了，只留下蔣建、肖琪、鄭西野，和那個文弱中年人。

“求求你們了……”眼鏡男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嚇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哭道：“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肖琪冷笑一聲，“在澳門玩的時候不是開心嗎？欠了那麽多錢，總得把債全還清。”

眼鏡男：“三千多萬，你讓我怎麽還？”

肖琪：“一份文件，據涉級別不同，價格也不一樣，反正最低都是近七位數，你多賣幾份給我們，三千萬不是很快就有了嗎？”

“不行啊，妹子，真不行。”眼鏡男痛哭流涕，“那些文件都是國家機，我是科研工作者，絕不能幹這種事。”

“你不願意，我們當然也不會勉強。”肖琪笑了下，拿出一份牛皮紙文件袋，又道，“這裏面有你在賭場揮金如土的視頻，還有你和你的婚外對象在酒店開房的證據，趙科長，想想清楚，這些東西如果我匿名寄到你單位，你的工作家庭可就全毀了。”

聽到這裏，眼鏡男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破口大罵：“你們給我下套！這都是你們設計好的！你們害我！”

蔣建咬著雪茄微微一笑，“趙科長，別怪我們不仁義，選擇權在你手上。人這一輩子能為自己做主的機會不多，可這次要怎麽選，在你。”

眼鏡男咬牙關，心天人戰，半天不吭聲。

肖琪聲，半帶哄：“不跟我們合作，你敗名裂妻離子散；跟我們合作，我們幫你保所有事，你有錢拿有陪，照樣家庭和睦風無限。趙科長，傻子都知道怎麽選呀。”

“……”

良久，眼鏡男終于妥協，沉聲道：“好，我跟你們合作，但是這價錢太低了。”

蔣建很是滿意，笑說：“能合作就是朋友，價錢什麽的都好商量。”

鄭西野冷眼旁觀面前種種，垂了眸，脖子一仰灌進滿杯洋酒。

蔣建轉頭看他，道：“阿野，肖琪忙完這陣有其他事做，之後就由你跟趙科長對接。”

烈酒腹，燒焚腸。鄭西野點頭：“知道了。”

夜更深，送走趙科長，蔣建鄭西野說事去了。

蔣之昂二兩黃湯下肚，有些醺醺然。迷離視線移到旁，被肖琪雪白修長的長晃了神。

蔣之昂瞇眼，忽然半開玩笑道：“琪姐，野哥不理你，你看我怎麽樣？我可比他識貨。”

肖琪安靜地喝了一杯酒。

蔣之昂湊近幾分，說：“怎麽，瞧不上我？”

肖琪冷淡瞥他一眼，“你不是我的菜。”

蔣之昂高高挑眉。

“昂仔，鄭西野和你完全不一樣。”肖琪說。

蔣之昂：“哪裏不一樣。”

肖琪涼涼打量他幾眼，輕聲嗤笑：“你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個畜生。”

蔣之昂：“……”

“而鄭西野，是個披著君子皮的壞種。”肖琪眉眼間浮現出一探究與迷，“讓人很想看，但又怎麽都看不。”

蔣爺近來認識了一個年輕孩兒，花名迷迷，時不時就在鄭西野面前誇那個迷迷人材好。

迷迷上過幾次門，鄭西野遇見過一回，但轉眼就忘，沒留下任何印象。

對此，蔣之昂到極其不能理解。

“野哥，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啊。要說你喜歡人吧，再正的妞在你面前晃悠你也能不看一眼，要說你不喜歡人吧，你又了個小朋友。”

已經淩晨一點鐘，蔣之昂對著鏡子刮胡茬，忽然又想起什麽，道：“對了哥，你那小妞，怎麽都沒見來找過你？”

鄭西野打滿一桶水，單手拎著水桶放上衛生間的臺子，漫不經心地說：“吵架了。”

蔣之昂嗤笑打趣，“誰讓你喜歡玩妹。小生嘛，要哄的。”

蔣之昂天生該長在人上，話裏話外都是人。一面看不起人，一面離不開人，著實爛混賬。

鄭西野懶得搭理他。

蔣之昂見狀也就收了聲。拾掇完套上件大牌短袖，出門找他的樂子去了。

鄭西野先洗了個頭，隨手了上丟到地上，拿水瓢舀起熱水澆全，然後往前實的理上抹香皂。澡洗到一半，忽然聽見大門被人敲響，砰砰幾聲。

他隨手取過一條浴巾圍系腰上，著腳走到大門前。

過貓眼，樓道外的世界在聲控白熾燈的照耀下豁然明亮。一道纖細影站在門前，小頭小臉，腦袋垂得低低的，長發淌著水，兩只纖白小手絞著同樣潤的擺，看起來幾分狼狽，惴惴不安。

那樣的白，幹淨莫可名狀，竟不像人間的。

鄭西野揚了揚眉峰，打開門。

“不、不好意思這麽晚來打擾你，我家的水管突然了，我和我媽媽不會修，能不能請你……”學生小崽子邊說邊擡起頭，看見他的剎那，話音戛然而止。

許芳菲整個人都懵了。

男人渾上下只有腰間一塊浴巾，冷白，短發潤，前被香皂抹得油亮，一串串水珠順著他悍實的線條往下，淌過鼓起，下斂過刀刻般利落完的八塊腹，再沿人魚線沒幹淨的白浴巾……

轟一下，臉上燒起兩團火，紅以摧枯拉朽之勢蔓延到耳朵。

“知道了，我先把上沖幹淨。”鄭西野應，腔調也如他整個人，冷冷的，懶懶的，裏氣。說完，他盯著挑了下眉，續道：“外面黑燈瞎火的，你進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