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剛到，指揮大隊的隊幹部就又進來了。

張蕓婕將收齊的表格呈遞上去，又敬了個禮，撤步歸隊。

吳敏又拿出幾個明分裝袋，說：“現在，把你們的手機都拿出來，放進袋子裏。”

孩們照辦。

吳敏收齊六個手機看了眼，又擡眸道：“說幾個要求。一，軍訓結束後，每個周六早上八點，班長去我那兒領手機，周天晚上八點，把手機收齊給我。二，你們只能使用國産手機。三，理論上，一人一機一卡，如果有特殊況要使用兩個手機號的，務必向保部門報備。四，因個人原因或任務原因需更換手機號的，務必向保部門報備。明白沒有？”

姑娘們異口同聲：“明白！”

收完手機和表格，吳敏隊幹部走了，衆人悄悄呼出一口氣。

曲畢卓瑪一把將自己扔回下鋪的床上，抱著被子唉聲嘆氣：“沒了手機，又不能自己帶電腦。覺自己像回到了原始社會，好難熬呀。”

李薇關上宿舍門走回來，說：“沒事兒幹，那就看書睡覺上自習。”

張蕓婕見室友們因為失去了手機緒低落，便拍拍手，說：“好了，別喪了一個個的。馬上就是拉歌比賽，吳隊說咱麽大隊的領唱指揮要在咱們宿舍選，都有想法沒？”

話音落地，一屋子孩瞬間全都啞了。

大家夥清清嗓子，上床的上床，洗臉的洗臉，各幹各的事，全都一副“別看我我不行千萬別找我”的表，避之唯恐不及。

張蕓婕沒轍，只好隨機抓壯丁。

先是看向曲畢卓瑪，道：“卓瑪，都說數民族的同胞全都能歌善舞，你來？”

曲畢卓瑪正在喝水，聞聲一口純淨水差點兒從鼻孔裏噴出來。被嗆住，連連擺手：“誰告訴你數民族全都會唱歌的？拜托了班長，我打小五音不全，讓我唱歌還不如殺了我。”

張蕓婕又看向李薇：“李薇你呢。”

李薇：“不不不，我有咽炎。”

再看向魏華：“阿華？”

魏華拉高被子把自己藏起來，直接裝死。

眼瞧隊裏的室友沒一個願意，班長張蕓婕非常無奈，只好說：“算了，還是我去吧。”

許芳菲覺得這場景實在好笑，噗嗤一聲，好奇：“你們隊那麽多男生，為什麽非得在你們幾個裏面選指揮？”

梁雪說：“誰讓雲軍工是座和尚廟。每年新生拉歌比賽，但凡隊裏有兵的，都是讓兵去指揮，說是得分能高點兒。”

許芳菲明白過來：“原來是這樣。”

“我押一黃瓜。”李薇走過來，手拍拍許芳菲的肩，道：“信息大隊就你一個妹子，而且你還長這麽水靈。你們隊的指揮肯定是你。”

許芳菲豎起一食指搖擺兩下：“不會。”

李薇狐疑：“為什麽？”

許芳菲：“我們教導員說了，會尊重同志們的個人意願。我不想去應該就不用去。”

次日大清早，許芳菲準時歸隊參加訓練。

鄭西野看見，眉頭立刻擰起一個結，大步走到面前問：“不是讓你休息嗎。”

許芳菲表十分嚴肅，高聲答道：“報告教導員，我已經好了！滿複活！”

鄭西野：“。”

鄭西野還想說什麽，隊列前方的顧鋒已經扯著嗓門兒開始吼了。他面朝全隊人員，道：“昨天已經跟大家說了拉歌比賽的事，現在，我們需要選一個指揮員出來。有沒有自告勇的？”

全隊雀無聲。

顧鋒便說：“那這樣，給大家一分鐘的討論時間，最後每個班推薦一個人。咱們公平公正，數服從多數。”

一分鐘後，顧鋒卡著秒表喊了聲“停”，讓各個班長報出自己班的推薦人選。

于是從第一排到最後一排，一聲接一聲的洪亮嗓門兒依次響起。

“男生10棟501室，推薦許芳菲學員！”

“男生10棟502室，推薦許芳菲學員！”

“男生10棟503室，推薦許芳菲學員！”

……

不多時，班長們都彙報完畢，大家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清一報上了“許芳菲”的大名。

孤家寡人一個的許芳菲學員：？

見這清醒，顧鋒都被尷尬得幹咳一聲。他默了默，清清嗓子大聲問：“許芳菲，大家都推薦你。你有沒有問題？”

許芳菲大聲：“報告顧隊！我有！我能不能推薦其它人？”

顧鋒：“可以。你推薦誰？”

急之下，許芳菲只能隨手指了個前排的男生。

顧鋒：“好的。現在許芳菲學員64票，楊毅學員1票。所以，最後咱們信息大隊拉歌比賽的指揮員是——許芳菲！大家掌聲鼓勵！”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陣非常有節奏的鼓掌聲雷鳴般響起。

許芳菲：“……？？？”

許芳菲目瞪口呆，整個人都傻了。有點想哭，又哭不出來，只能懷抱著最後一幻想，向不遠的教導員大佬投去求助的星星眼。

教導員大佬果然很快就接收到了這一求救信號。

鄭西野靜了半秒，開口：“指揮員這件事。”

許芳菲：！

許芳菲眼裏嗖的下，竄起兩簇希的小火苗。

鄭西野淡淡地說：“推薦程序公開明，公平公正。數服從多數。許芳菲學員，加油。”

許芳菲：“……”

許芳菲眼裏的小火苗又噗噗兩下，熄滅得渣都不剩。

站軍姿，練隊列，軍訓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

集合吃完午飯，許芳菲喪喪的，垂著小腦袋、垮著小肩膀，獨自一人蔫頭耷腦地往生宿舍方向走。

領唱指揮員……

天吶。

許芳菲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此刻的郁悶。

從小到大一門心思鑽研語數外化，本就沒發展過其它文特長，唱歌跳舞全都一竅不通。突然掉這麽大個重任在腦袋上，又張又忐忑，快焦慮死了。

正耷拉著腦袋胡思想，經過綜合演訓樓背面的小路時，後忽然響起一道嗓音，清清冷冷低沉悅耳，喚道：“許芳菲。”

許芳菲聽出是誰的聲音，往後看了眼。

鄭西野手拎一袋不知道是啥的東西，正踏著軍靴大步流星朝走來。

許芳菲還在不開心領唱指揮的事，不太想理他，鼓鼓腮幫，默默又把腦袋轉了回來，繼續往前走。

只留給鄭西野一個孤孤單單又纖纖細細的小背影。

見狀，鄭西野瞬間眉挑得老高，鬼火蹭蹭往上冒。

蘇茂剛給了他一袋盛江獼猴桃，他想著獼猴桃富含維C，適合病後補充維生素，趕慢趕地給送過來。

這小崽子居然看見他過來都不搭理，直接扭頭就走？

是不是要上天。

啊。是不是要上天？

鄭西野著不爽快步追上去，與并排，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著，低聲：“你沒聽見我喊你？”

許芳菲不看他，細聲細氣又悶悶不樂地回：“聽見了呀。”

鄭西野：“那你不理我？”

許芳菲不說話。

鄭西野微抿，長收攏站定下來，面無表地沉聲道：“許芳菲，這就是你跟教導員說話的態度？”

許芳菲尬住，只好著頭皮折返回去，立定立正行軍禮，大聲：“教導員好！請指示！”

鄭西野把手裏的獼猴桃遞過去，命令：“拿著。”

小姑娘只能雙手接過。

鄭西野繼續命令：“獼猴桃，補充維生素C，多吃點。”

許芳菲：“。”

許芳菲囧，有點開心又有點甜，但是又還是有點郁悶。遲疑兩秒，紅著耳朵小聲回：“哦。”

“哦什麽哦。”鄭西野盯著，“你剛為什麽不理我？”

許芳菲咬了咬瓣，低聲：“可能是因為你說話不算話吧。”

小丫頭嗓門兒細，音量又低，鄭西野認真半天都沒有聽清在說什麽。他側頭近一點兒，道：“你說什麽？”

許芳菲吸氣呼氣做了個深呼吸，終于鼓起勇氣，擡起頭，亮晶晶的眸子向他，道：“你之前明明說我不想去領唱，就可以不去。教導員，我這麽相信你呢。”

聽見這個理由，鄭西野先是一怔，接著便覺苦笑不得。

他被這可的小家夥氣笑了。靜默須臾，耐著子低哄道：“那種況下把你選出來，確實沒辦法。”

許芳菲無言。推選過程很明，結果當然做不了假。倒也不是真的生他氣，至多有點遷怒。

長長嘆了口氣，道：“我也沒有怪你。我就是太沒底了。”

鄭西野：“什麽沒底？”

看他一眼，窘迫地實話實說：“我連上兒園的時候都沒登臺表演過節目。突然讓我當指揮員，還要上臺，我害怕。害怕自己唱歌難聽，害怕自己指揮出錯，害怕因為我影響到整個信息大隊的拉歌績……”

鄭西野彎起，目寵溺而無奈：“哪有你想的這麽複雜。”

許芳菲噘嘀咕：“你不是我，當然不會懂我的心。”

鄭西野想了想，建議道：“你要實在怕出錯，我到時候把歌譜打出來，每天固定個時間一句一句教你唱，給你把把關？”

許芳菲聽完眼睛亮了亮，“你會唱歌？”

鄭西野回答：“將就吧。”

思考兩秒，又有點不好意思，撓撓腦袋：“可是那樣，會不會太耽誤你時間呀。”

鄭西野盯著，淡淡地說：“我的時間拿給你耽誤，不是理所當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