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念的掌心被的滾燙,心也被的發。
穿過一條行車道再往上走兩百米的距離,是顧言父親顧穆琛的墓。
有人來定期打掃照顧,墓碑得很亮,照片里的男人依舊是意氣風發的模樣。
墓碑前已經擺了兩束郁金香,還有些水果和顧穆琛從前喝的酒,楊舒來過。
“叔叔。”莊念將郁金香放在和顧言那束對稱的位置上,恭敬的行了個禮,“今年也一切都好,您什麼都不用惦記。”
楊舒會在每年的正日子過來祭拜,顧言都延后兩天再來,免得上惹得楊舒不高興。
莊念睨了一眼顧言說,“前兩天顧言出差,所以沒能和楊阿姨一起過來看您,您別多心。”
他的話音一出,旁邊顧言掩笑了一聲。
莊念用手肘撞他,他又擺出一副嚴肅的模樣應和,“是,爸,別多心。”
兩人又徐徐說了些家里的事,有意思的,讓人惱火的,你一言我一語,一開始確實是對著墓碑上的顧穆琛說,最后兩人聊的忘我,坐在碑前的空地上聊了一個半小時才想起時間來。
他們之間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從家里碗盤的樣式,臺地毯是不是要換,到商場上的行,GN未來的發展,再到新聞頻道上播放的某一條振人心的消息,最后再聊回鄰居家的狗。
兩人對看一眼,莊念不好意思的凝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
顧言勾著看他,刮了刮他的鼻梁骨,笑說,“爸爸喜歡看我們兩個秀恩,從前就喜歡。”
“誰跟你秀恩了。”莊念拍拍屁上的土起,“我可沒有。”
他轉裝著要走,想想又回來了,出一只手牽顧言起來。
“地上涼。”
一年才來這麼一回,每次都要呆幾個小時再走,印象里顧穆琛很喜歡熱鬧,他們兩個吵一點鬧一點也沒關系。
“行了,還有人要祭拜,得趕在中午之前,走吧。”顧言拉起莊念的手,不等人回答就牽著往外走。
不是什麼掃墓的節日,墓地里人不多,顧言直接倒車下山,轉了幾個彎曲的小路來到另一片墓地。
莊念看著遠的墓碑,垂了垂眼,沒等顧言開口自己下了車,抱上花走過去。
莊俊澤和鐘燕的墓離得不近,被車道分開在兩邊。
莊念還記得僅有那幾次和鐘燕聯系,無論是打電話或者發短信,鐘燕都強烈表示過想要遠離莊俊澤的心愿。
兩人是不是親生父母,他是不是莊俊澤和鐘燕的孩子,這些其實都不重要了。
莊念不想再去和兩個死人求證,結果無論是肯定還是否定,都會讓人難過。
莊俊澤教養過他,雖然他從來不讓人,但莊念始終覺得他就是父親。
鐘燕家里沒有別人,去世了還是顧言幫忙安葬的。
這是兩年期間他第一次過來祭拜。
莊念將鮮花放在墓前然后定定的站了一會,他想不出什麼好說的,心里也不像來時那樣抵,反而變得平靜。
人真的很雙標,也很矛盾,他口口聲聲說不相信神鬼那些,卻又不自覺在顧穆琛墓前說很多話,甚至覺得他有可能聽得到。
到了莊俊澤這里,他又覺得墓下的尸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如果真的有下一輩子。”莊念思忖片刻說,“就祝你心愿達吧。”
正說著,顧言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來,對面傳來憨憨的男聲,“哥,什麼時候回來。”
顧言看了眼腕表,“三個小時之后到家,期末考試怎麼樣?”
“哥,你每次都問不膩嗎?”顧思念說,“你就當我在第一名焊死了,別問,顯得我在炫耀。”
顧言哼笑幾聲,小屁孩長大會頂了。
兩年前腹部中槍,恢復期可能把人照顧的太好了,高猛長不說,人變得更聰明了。
顧言按開擴音鍵,“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莊念循聲看過去,出好奇的模樣。
“不了不了,學習好這件事只能在你面前炫耀。”顧思念狡猾的笑了幾聲,“我和小莊哥哥還差一大截呢。”
“我沒你小莊哥哥聰明嗎?我可從來不會把蛋煎焦。”顧言挑眉看向莊念。
“我小莊哥哥故意的。”顧思念憨聲笑,“這樣才能每天吃到你做的飯。”
莊念走上前攬住顧言的腰往回走,笑了幾聲傾斜一點子對著手機說,“果然什麼事都逃不過學霸的眼睛。”
顧思念聽到學霸這兩個字就渾難,一個學校里的第一名算什麼,這世界可大著呢,他可不想坐井觀天,自封個唯我獨尊的傻青蛙。
他快速說了句讓兩人路上小心就匆忙掛了電話。
顧思念長大了,這些年話是越來越,能說一句覺得不說兩句,又酷又帥的小伙子,和他哥越來越像。
兩人平時在家很談心調笑,像兩個悶葫蘆,顧言說就要這樣才能保持哥哥的威嚴,不然孩子長大了不好教。
雖然莊念一直都知道顧思念不真的怕他,兩人致力于演兇哥哥和怕哥哥的乖弟弟,他也不好拆穿。
今天兩人在電話里反常的話多,都是在哄他開心罷了,莊念知道。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莊念都會覺得當初經歷那些辛苦、磨難時,還好他和顧言沒有放棄。
當初在百唐科技地下車庫里,周然問他為什麼知道唐周其實沒有死,為什麼確定他就是唐周。
其實他在醫院里醒來那天就已經記起了從前的一切。
幾次昏迷,失憶,從小到大的一切,全都想起來了。
當時他的眼睛看不見,卻聽到綁架他的那個人臨走時說了一句:“我說什麼來著,你會毀了他的一切。”
他說那句話時的口吻和腔調莊念永遠都忘不了,‘你的喜歡會毀了他’這句話,曾經像夢魘一樣跟了他七年。
莊念就是在記起一切之后,又想起那句話,才確定了那個人就是唐周。
之后的幾個月他一直裝作昏迷不醒的樣子,那期間顧言守著他,看上去什麼都沒有做,其實他和夏青川一直在悄悄調查市監獄起火的事。
很多蹊蹺的地方,又偏偏被理的很干凈,再加上之后找來的和錢爭鳴過面,顧言也由此確定唐周還活著。
只是當時他們想不通,錢爭鳴冒著犯罪的風險救一個毫無利用價值的人是為了什麼。
后來才知道了刑燁的存在。
“刑燁出國了?”莊念問。
“嗯。”顧言說,“一家都過去了,大概不會再回來。”
莊念從后視鏡中看到漸漸遠去的墓地,“傷心的地方,離開也好。”
“對了,顧氏集團的份楊阿姨怎麼說?”莊念將敞開一條隙的車窗關閉,轉頭看著顧言。
當初顧言竭力收購顧氏集團的份,完全是想讓自己手里的籌碼變得更多,激起錢爭鳴的貪,再利用他們之間的財產協議來保證莊念的安全。
不過顧言也沒想拿用自己一手創辦的GN和父親的顧氏集團開玩笑。
在錢爭鳴被抓之前,他已經掌握了顧氏集團的話語權,屆時只要在顧氏集團的東大會上提出收購GN,讓兩家公司合為一家,錢爭鳴就算擁有GN的份也不能再對兩家公司做什麼。
何況他當時還掌握了一部分百唐科技的份,拿回錢爭鳴手里的東西或早或晚而已。
現在唐周已經死了,錢爭鳴一輩子都要在監獄度過,警方將GN的份盡數歸還,已經涉及不到合并兩家公司的事,百唐科技的份自然就沒用了。
“說...”顧言勾,“就當是我娶你的聘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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