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孫秉赫從桌案上抬起頭。

距離楚易瀾跟沈連的婚禮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當天被灌了不，怎麼回的家孫秉赫都沒印象，但之后拿到的巨額獎金讓孫助非常開心。

他朝外看了眼，過落地玻璃，那些整齊的工位上已經沒了人，一些模模糊糊于昏暗，墻上走鐘的“滴答”聲顯得異常清晰，這里白天是人人羨艷，想要拼了命進來的亨泰大樓，到了晚上，寂靜無聲下，異常空曠。

而這樣的寂寥，孫秉赫早已習以為常。

他練地將文件保存，設，然后關上電腦，從座椅上起時，疲憊才后知后覺涌來。

孫秉赫習慣閉眼，就這樣也不休息，在腦海中將后天的行程跟任務量全部確定了一遍。

“叩叩叩——”

有人敲門。

孫秉赫以為是公司巡查的保安，結果一轉頭，看到楊彬一襲灰風站在外面，見他看來，笑著招了招手。

孫秉赫眼神一亮。

他三兩步上前打開門，張口就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三十分鐘前。”楊彬提了杯熱咖啡，孫秉赫最喜歡的口味，順勢遞給他：“飛機落地后我直接過來了。”

“這麼晚回家啊。”孫秉赫就這家的手磨咖啡，當即打開喝了口，頓覺得疲憊一掃而空。

“接上你一起吧，明天我休息，你呢？”

孫秉赫：“我也休息！”

楊彬一周前被外派。

而這些年下來，他跟孫秉赫對于類似況已經有了練的應對方式。

楊彬不在，孫秉赫就回自己新買的小三居，其實也就回去睡個覺，他很在家開火，涼鍋冷灶的，如果沒有飯局，不是外賣就是在公司食堂解決，楊彬回來就不一樣了，兩人一定會在家頓火鍋。

楚易瀾帶出一個楊彬，是決計不會再費力培養一個孫秉赫的，楊彬沙里淘金，那麼打磨的過程就該他自己來。

孫秉赫在亨泰的這些年，楊彬逐漸收斂氣焰，退居次位，除了懶，也是因為他很喜歡看到孫助鋒芒畢的樣子。

關上門，兩人一前一后走在亮淺薄的走廊上。

孫秉赫抬頭就能看到楊彬寬實的背影。

這跟當年楊彬帶他出孤兒院，走在前面的場景似乎并無什麼不同。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兩人回到楊彬的住所，孫秉赫洗完澡就待在自己房間，用手機理公務時，楊彬的信息進來：【困了，我先睡了，明早我去買食材，你起得來就一起。】

孫秉赫空回復：【好的。】

他們之間的稔自然，是有時候楚易瀾都無法參與其中的，是兩人長年累月積攢出來的習慣。

孫秉赫收拾完已經是凌晨一點，他手機靜音后，倒頭就睡。

翌日清晨，孫秉赫明明很困，但還是在某個點睜開眼睛，他倍舒服地往被窩里了，這些年了，連洗都更新換代，但楊彬就用一個老牌子，淡淡的茉莉花味，一直沒變過。

孫秉赫仔細聽了聽，外面有靜。

孫秉赫炸著頭發，半閉著眼睛坐起，然后掀開被子下床，晃晃地走到門口，整個人所展現出的松弛懶散，跟公司那個雷厲風行，永遠強悍無敵的孫助簡直判若兩人。

聽到靜楊彬轉頭，有些驚訝：“怎麼起來了？”

“我跟你一起。”孫秉赫打著哈欠。

楊彬無奈：“你困了就繼續睡。”

“不要。”孫秉赫的口吻甚至帶著淡淡的耍賴意味：“我要去，我想吃的食材你都買不全。”

楊彬挑了下眉，沒有接話。

孫秉赫吃的，他怎麼可能買不全？

這個人吶。

孫秉赫沒學會控制緒前，做什麼事都要梗著脖子，一副“你們能奈我何”的架勢，實際上一步三回頭，要看看楊彬在不在后。

沒人理會孫秉赫的那些年月，是楊彬突然站出來說：“你只管往前走，我看著。”

一個年兵荒馬，又差點看不到希的人生，不管轉折如何，之后功如何，再充實的經歷，也有填不滿的一缺口，雖不對外言說，但自己心知肚明。

孫秉赫真正長大后，很多事不會再詢問楊彬的意見，他自行判斷，然后理漂亮，可一旦楊彬離家時間超過三天，等再回來，孫秉赫至也要跟他在一起吃頓飯，像是某種必須完的儀式，又像是在確定著什麼。

原因在于孫秉赫在得到資助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除了驚喜，更多的就是惶恐，他怕資助人覺得他不配，一下子就給停了，怕當時還喜歡冷臉訓斥的楊彬，有一天讓他滾出這個家，再也不要他了。

孤兒院的床板上連層單薄的被褥都沒有，越是住在楊彬給安排的溫暖房間，他就越害怕。

這種心理常人很難理解。

當時孫秉赫敏銳那樣，稍微一個風吹草就是驚慌、質疑，歇斯底里，楊彬每天忙狗，沒點耐心還真不行。

“敏”長達數年，雖然藥到病除，但有些習慣這輩子都戒不掉。

楊彬沒經歷過結婚生子，但孫秉赫的確是他養出來的最好的孩子，最得意的學生。

這兩人的，屬于平時不顯山不水，瞧著平平淡淡，客氣恭敬，可里的依賴盤錯雜，但凡有人上面一須，孫秉赫都要跳起來拼命。

那段昏暗的經歷被楊彬留在過去，但孫秉赫知道，那是自己靈魂的一部分，所以他對楊彬的，怎麼說都行，親人、朋友、家人，恩師，全部有跡可循。

楊彬等著孫秉赫收拾好，兩人去了就近的大超市。

孫秉赫今天穿著深藍戴帽運服，頭發有些，斂去氣場，因為還困著，腰背也沒繃直，眼睛一個勁眨，整個人著兩分單純懵懂，說是剛出校門的大學生都有人信。

“午餐？”楊彬一只手探上貨架，轉頭看孫秉赫。

孫秉赫頓了頓：“吃。”

“剛才看到了魷魚。”

“吃。”

楊彬走前面挑選食材，孫秉赫就半趴在推車上，哈欠連天地跟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