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短的三天，對于江家人還有池硯舟來說，度日如年。

“硯舟，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沈清棠看著憔悴不堪的他，勸說道。

從凌晨守到現在晚上，男孩在病床前一步都沒有離開過，一口水也沒喝，也沒有吃過一口。

他的干裂，起皮的死皮被他咬得參差不齊，滲出，可他卻渾然不覺。

滿眼都是病床上躺著的人。

“沈姨，我沒事。”池硯舟搖頭。

他的眼眶深陷，猶如枯井一般，毫無神采的雙眼布滿，像是熬了無數個日夜。眼皮沉重得似乎下一秒就會合上，可他仍強撐著，執拗地向病床上的歲歲。

“歲歲醒來的時候，看不到人會害怕的。”

池硯舟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神溫。

沈清棠看著他，哭腫的眼睛再次酸起來。別過眼，走了出去，生怕再次哭出來。

病房外，江柏宇攬過妻子的肩膀，輕聲安：“再哭，歲歲醒來看到得多傷心。”

江柏聿他們看著病房里的年，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們都勸過，可是池硯舟誰的話都不聽。就連池老爺子的話都不多聽一句。

江柏聿看不下去了，直接進門，二話不說拽著池硯舟的領子往外拖。池硯舟反手過去掰領子上的手。

他不敢有大作，害怕吵到房間里沉睡的孩。

但是本沒有起到作用。江柏聿生生把人半拉半拖的弄出病房，狠狠把他扔到地上。

沈清棠走了進去，病房門被關上。

池硯舟掙扎著起，朝著病房門走過去。下一秒，又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江柏聿扯著他的領，低吼：“池硯舟！你這副樣子給誰看呢？你以為你不吃不喝守在那里歲歲就能醒過來嗎？”

“還是說你是想讓歲歲一醒來看見你，然后自責嗎？啊！”

聽到最后一句，池硯舟終于掀起眼皮。

江柏聿松開手，沒在看他。

時向晚和池琛這時候也趕到了。時向晚看著兒子，心底深深的嘆氣，兒子再了解不過了。

歲歲出事，他恐怕心都快死了。

“阿舟，吃點東西吧。”時向晚扶住池硯舟，“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歲歲醒來得多難過。”

“你難道忍心看見歲歲剛醒來就傷心嗎？”

對，他不能。

池硯舟沉默的接過時向晚手中的飯盒，就這麼蹲在地上，開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矜貴。

池琛看著兒子，這一刻他什麼都沒說。

兩分鐘左右，池硯舟就吃完了。干凈又準備進去，卻被攔住了。

“讓我進去。”

不然歲歲該等著急了。

“你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再過來。”江清辭不讓。

池硯舟看著他，雙手攥，眼瞅兩人就要手了，沈老爺子也過來了。

“夠了！”

他對著一旁同樣沒休息的四個堂兄弟說：“你們都去修整一番再過來！弄這副樣子給歲歲看嗎？！”

幾人低頭，不語。

“南城郊的佛寺，聽說很靈驗。”沈老爺子看著池硯舟，說了這麼一句話就轉進去病房了。

池硯舟眼底忽的升起一抹亮。

他這次沒在被阻攔，暢通無阻的走進來病房，牽起孩的，放在邊落下一吻，“歲歲，我等會兒就回來了。”

“沈姨，辛苦你照看歲歲了。”

說完，再次深深看了眼閉著眼的孩，轉離去。

“爸，媽，這邊麻煩你們幫我看一下，我很快就回來。”池硯舟看向一旁的父母，眼底帶著懇求。

池琛上前在兒子的肩膀上拍了拍：“去吧，這里有我們呢。”

“謝謝爸。”

池硯舟說完就轉離開了。駕車回到了池家，快速的洗了一個澡，換了一件純的服，這才駕車朝著南郊趕過去。

到了山腳，他整理好服，來到第一個臺階，直直的跪了下去。

一步一叩首，眼神堅定的看著前面。對周圍投過來視線的路人全都視無睹。

就這樣，從山腳一路跪到了山頂，足足三千多個臺階，池硯舟的額頭正中央染紅。

最后一個臺階磕完，起的時候，他扶著膝蓋，慢吞吞的站直。

邁步進去，對著佛像虔誠的跪了下去。

我求您，讓我的孩平平安安的醒過來。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包括生命，換一世無虞，喜樂長隨，歲歲平安……

跪拜完后，他拿出口袋里所有的錢，走到一旁的功德箱，投進去。

“阿彌陀佛。”箱子旁邊的兩位和尚，雙手合十。

池硯舟同樣，雙手合十，深深彎了腰。做完一切，他才離去。

“師父，這個施主看起來很悲傷。”一旁的小沙彌悄悄的對著旁那位年長的老丈說。

“而且，他跟上次的那個施主一樣，都是一步一跪的上來的。為什麼啊？”

老和尚了小沙彌的腦袋：“空明，等你長大看完經法你就會明白了。”

“哦。”小和尚懵懂的點點頭。

池硯舟再次回到醫院，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了。

他再次走進病房，坐在同樣的位置上，手輕輕握住孩冰冷的手，放在邊輕輕落下一抹溫熱。

“歲歲，我回來了。”

孩沒有回應，他也不在意，依舊說：“我剛剛乖乖去吃飯了，吃了好多。你說我是不是很乖？”

“歲歲，我好想你……”

————

第二天，池硯舟每頓飯都按時吃，然后沖洗一番，換上干凈的服，去了寺廟，跟昨天一樣，一步一叩首。

然后回來繼續守在病床前。

絮絮叨叨的跟孩說話。

期間，溫若初、季晏川、陸今安都來過了，但是池硯舟沒讓他們進病房。

喬老爺子，季老夫人還有他爺爺都來了，池硯舟同樣也不讓人進來，不允許任何人打擾到孩休息。

“歲歲，快點醒來吧。”池硯舟抑的握住孩的手，祈求道。

已經第二天。

江清辭、江清澤他們守在門外，同樣不好，深深的著病床上的妹妹，一個個眼眶通紅。

江柏宇找了好幾次醫生后，回來看見依舊沒有醒過來的兒，向來堅毅的臉龐流出悲傷。

一個人躲在樓梯間哭了好久，才若無其事的回來，繼續守著。

沈清棠現在，要不是有兩個嫂子在一旁，早就垮了。兩個舅舅同樣是守在門外邊。

轉眼間，最后一天到了。

病床上沉睡的孩依舊是一點點反應都沒有。

所有人都在盼著最后的奇跡出現。

池硯舟從寺廟回來后，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像個瘋子一樣，不準任何人靠近半步！

他握住孩的手，一遍又一遍，用那沙啞到近乎破碎的聲音呢喃著：“你快醒醒，求你了……”

空的房間，只有他的聲音。

“歲歲，你剛剛說了喜歡我的。”

“你不準玩弄我的。”

“玩弄老子一次不夠，還想第二次？”

“你看，我都說臟話了，你快點起來管管我。”

池硯舟目鎖在主臉上，一刻也不敢移開，像是被磁石牢牢吸引。

他的眼眸滿是紅，猶如干涸土地上的一道道裂痕 ，是徹夜未眠的疲憊。眼眶微微浮腫，飽含著濃稠的哀傷，那是害怕失去的驚惶。

“你是不是生氣我去酒吧玩不回家？”

“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以后乖乖回家。”

“歲歲…”

年幾乎絕的聲音，在房間里回。

門外，所有人都來了。他們悲痛的看著病房里的場景，幾位老人更是一度要倒下的狀態。

溫若初看著小臉蒼白的人，雙手捂住，眼淚破蛹而出。

幾乎要失去呼吸的喬清石，站在門外，眼底帶著深深的絕和破碎，了無生機。

醫生們再一次過來的時候，他們沉重的搖頭，這已經是最后的期限了。今晚在醒不過來，那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看著醫生們搖頭，這一刻，所有人的心沉谷底。

病房里，只剩儀的滴答聲充斥在每個人心頭。

池硯舟看著醫生，猩紅著眼怒吼：“你們都是廢嗎！？為什麼停下來！救！救啊！”

季晏川和陸今安看不下去了，想要手拉過他，都被一一揮開：“滾！你們都滾！”

“滾啊！不要打擾歲歲。”

說著，又喃喃自語：“對不起歲歲，我是不是嚇到你了？對不起，我聲音小一點好不好？”

“我知道你只是想睡覺了。”

“能不能…看我一眼在睡？”

周圍的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淚水。沈清棠發，就要癱坐在地上，被周圍的人生生的扶住。

江清辭他們，看著妹妹，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現在，淚水輕輕落在地上。

依舊是得不到任何回應，池硯舟笑了，笑的癲狂，笑的破敗。

歲歲，沒事的，阿舟哥哥會陪著你，一直一直陪著你，無論去哪，我都會在你的后。

病房里響起沈清棠絕的哭喊：“孩子，我的孩子，我的歲歲！啊！啊！”

崩潰的大哭起來。

病房里一片死寂。

池硯舟握住江穗歲的手，輕聲呢喃：“歲歲……不要怕，阿舟哥哥陪著你。”

他看向一旁放好的手刀，輕輕拿了起來。

“快！快！攔住他！”旁邊不知是誰的聲音響起。

池硯舟一只手握住孩，一只手著手刀，他深深看了一眼孩，剛放在脖頸脈上，忽的。

掌心里的手指輕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