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得快快樂樂,放假回來之后,各個部隊新一年的訓練也就快速步了正軌,霍棠他們那幾個要參加國慶閱兵的因為額外加了訓練就更忙了,整天宿舍食堂訓練場三點一線,霍棠什麼額外的心思都沒了,回了宿舍洗漱完倒頭就睡,連面的次數都變了。
二月中旬的時候,李宇飛考研的績出來了,分數高得跟開掛了似的,等月底國家線出來之后,在選擇的學校和專業里,專業排名毫無意外地排在了第一。
霍棠畢竟是航校畢業的,等學校的復試時間出來之后,霍棠在訓練的百忙之中空問李宇飛要不要幫打聽打聽復試老師的風格和偏好什麼的,結果被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李宇飛對自己非常有信心,甚至覺得復試也有信心能拿到前三的績,但是最后卻沒有去考試……
司南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李宇飛已經在為考研復試做最后的準備了,一旦沉心專研某種東西的時候對外界的知力就會相對變得比較弱,說白了就是會有點傻,接電話聽見他突如其來地問還對地導不興趣的時候,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瞬間還以為自己幻聽了,“什麼?”
司南在電話里更進一步地說:“我是說,如果有個機會,你愿不愿意考慮一下,像我這樣轉行做地導?”
“地導”——空軍地空導彈兵,以地空導彈為主要裝備,執行防空任務的兵種,在作戰時既可以與殲擊機相輔相地實施防務作戰,又與殲擊機互為天敵。
李宇飛和司南一直有聯系,知道司南后來離開航空兵部隊去了地導旅,但在此之前,從沒想過,自己要跟他走同樣的路,哪怕就是在此刻,也覺得不可思議,“你這話沒頭沒尾的,我現在好好的考著研,我轉什麼行?”
“這個事兒吧……它有點復雜,”司南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他語速很慢,著顯而易見的試圖說服李宇飛讓心的意圖,“我們部隊今年打算做個新的嘗試,組建一支子地導連,你應該也知道,咱們南部這邊還沒有地導,所以目前戰區領導們的意思是,先期可以先從陸軍部的導彈兵那邊調人手過來,同時也直接面向我們區域的所有兵進行招募。所以要的也不是上來就能打仗的手,素質、能和反應速度之類的必要項目達標,就可以隊參加訓練。”
李宇飛聽到這里,問道:“招多人?”
司南回答:“一百。”
自己房間里,李宇飛輕輕“哦”了一聲,卻再沒說話。
電話里,司南問:“你就一點兒都不心嗎?”
李宇飛聲音很淡地反問他:“我什麼心,跟我有什麼關系?”
司南沉默片刻,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在天上飛了好幾年,連導彈都打過了,你就甘心回來,干個文職?——我不是說文職不好,但習慣了在天上飛的人,你真能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
“第一,文職也未必平淡,看不見硝煙的戰場和前方沖鋒的刀劍一樣重要。第二,”李宇飛一邊說一邊把的專業書翻過了一頁,“我考的是科研崗。”
“真不來?”
李宇飛看書的目頓了一下,片刻后,把書合上,將自己扔進了大床里,看著天花板寥落地笑了一下,“……不了吧,我這樣好的。”
“行吧,那我也直接跟你說實話了吧,”司南嘆了口氣,有點不好意思,但又帶著點兒不理解的倔強,“老實說我就兒沒想到你能拒絕……其實我已經跟營區推薦你了。”
李宇飛古井無波的眼睛猛地瞪圓了,騰地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你怎麼推薦的?”
“我不是有你的幾篇關于地導的論文麼,你被停飛之后我給蔣檀醫生了,這事兒你后來知道了吧?”
李宇飛點頭,“嗯,我還知道檀姐后來把那幾篇稿子給蘇團看了……”
“對,就是這麼回事兒,”司南說:“我把那幾篇論文也給我們基地的領導看了,都覺得你寫得不錯,里面很多觀點都是可以參考和探討的,后來我把這事兒跟蔣醫生說了,請從中幫了個忙,也告訴了蘇團,那幾篇稿子是你寫的。”
“然后?”
“你的關系不是一直都還在第四旅麼?然后就是我這邊基地的領導了解了你的況,去第四旅那邊打聽你,后來蘇團就很痛快地把你的資料都提供給他們了。”
李宇飛對司南這種問都不問一句的先斬后奏有點生氣,但這會兒別說生氣,就算砸手機也已經于事無補了,所以深吸口氣,控制著緒,簡短地問他:“最后的結果呢?”
“后來就是前段時間,剛過完年回來的那會兒,子地導連的連長人選定下來了,是戰區參謀長那邊按頭從其他戰區的兄弟部隊那里撬來的,我說名字你肯定知道,是關蘭。”
關蘭,隸屬于中部戰區地空導彈部隊,32歲的時候為全軍地空導彈部隊最年輕的教員,五年后掛帥帶領所在隊伍,在空軍地導最高榮譽“金盾牌”比武的角逐中,從十余只銳地導部隊的激斗里穎而出,悍然折桂。
除了航空部隊之外最關注地導向的李宇飛不可能不知道,因而在聽見新組建的子地導連竟然能把請來做連長之后,原本對此始終沒有過多反應的李宇飛,眸子倏然亮了起來,竟然了然地勾勾角淺淺地笑了一下,“你一說這名字,我就覺得新連隊功一半了。”
“畢竟做這次新的嘗試,沒有人比更適合執掌這‘帥印’了。”司南頓了頓,接著說道:“所以最后就是——來了之后,點名要見見你。”
司南聲音平淡,但最后這句話聽在李宇飛耳朵里,卻仿佛平地起驚雷,炸得腦子都有一瞬間的空白。
沉默著,是因為這會兒腦子宕機說不出話,各種信息,有效的、無效的,紛繁雜地涌進大腦,一方面在為了崇拜的人看好自己而高興雀躍,另一方面又在為好不容易適應現狀之后的又一次改變而悲鳴。
司南看不吭聲,又問了一遍:“哪怕最終你還是決定不加地導連,但跟關連長見一次面也會益匪淺,機會這麼難得,你真的不來嗎?”
當然知道機會難得,但也知道,去了,很可能就心了,而明明剛跟自己和解,勸自己接了人生的另一種活法兒……經過了多努力才說服自己,下了多決心,放棄了多熱,其中的痛苦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只有自己知道。
掛了電話之后,李宇飛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琢磨了良久,最終還是跟爸媽說了況之后,定了一張飛麟的機票。
司南說得對,即便最后沒有選擇重新回到這里,仍舊想見一見關蘭這位地導部隊里當之無愧的巾幗英雄。
關于見面,在一路上做了很多設想,沒想到最后們卻聊了很多。
關蘭問的況,問后面的打算,而也知道了,新組建的子地導連,報到的時間就在3月18號。
真巧,考研的復試時間也是3月18號。
復試十拿九穩,被取不存在任何變數,而地導這邊……已經在殲擊大隊經歷了一次停飛,沒有能夠勝任這個角的信心。如果要為這個充滿不確定的未來做出嘗試,就意味著要放棄穩定上學的機會。
那個瞬間,李宇飛甚至有一點厭煩,覺得老天爺總是在跟開玩笑,在意氣風發的時候折斷的翅膀讓走投無路,卻又在已經接了現實,對人生重新有了更詳盡的規劃之后,又給橫了一道不得不去做取舍的選擇題……
把困境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關蘭,關蘭沒有過多地勸應該選擇什麼,只是問了一句:“你心中的熱,都已經滅了嗎?”
茫然地抬頭看人,迎上了關蘭平和沉定的目,看見鼓勵地對自己笑起來,“業有專攻,科研也好,地導也好,我相信你都能做好,但我希你最后能選擇一條你最想走的路。”
——最想走的路。
從小到大,曾經以為最想走的路就是去做宇航員,飛行員,折戟之后,被削掉了翅膀,拼命說服自己,沉下心來搞研究才是如今最適合的方向。
可是真的喜歡嗎?真的想走一輩子嗎?
其實不是的,否則的話,利用課余時間當興趣專研的,就不該是地導了。
想走的路就擺在眼前,可未來卻模糊不清,習慣了深思慮,在習慣了走一步看三步的行為模式里,從來沒有過拍腦門兒做決定的經歷。
但是在這一次,卻這樣了。
3月18號那天,收起了航院復試的通知書,重新換上了那已經封塵半年的軍裝,走進了南部戰區空軍地空導彈部隊第63旅,將報到證給了剛剛立的子地空導彈連,親手為自己拉開了嶄新軍營生活的帷幕。
這一次,希自己能淌過前方路上所有的荊棘,能走得更遠,飛得更高。
這一次,所有的力量都來自熱,覺得,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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