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星澈生怕這樣會出問題，可是這種況，也不敢帶去醫院，只能先在家里。

云淺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紀星澈了張紙巾給了，“淺淺，要不要吃點東西？不？”

云淺搖了搖頭。

當緒恢復了穩定，又重新躺了下去。

糖罐就在一旁趴著，它似乎能覺到主人心不好，看見云淺又躺了下去，它也重新趴下了，哼唧了兩聲。

紀星澈見這個樣子，心里十分擔憂。

他側躺著摟著，“淺淺，聽話，我們吃點東西好不好，就吃一點點？”

云淺搖了下頭，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我會很擔心你的，淺淺最乖了，從來不讓老公擔心的。”

云淺這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阿澈，他還活著嗎？”云淺的聲音帶著幾分嘶啞，輕飄飄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紀星澈的眼淚差點兒掉下來，這是云淺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紀星澈將云淺摟在懷里，輕輕地親吻著的頭發。

“他還活著。”

云淺聽見這話，眼睛閉上，眼淚緩緩地流淌下來。

當時是看見鮮從他腦袋里泵出的樣子，也是看見他直直地倒了下去。

所以一直都覺得他已經沒了。

不敢問，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直到今天終于問出口了。

溫熱的眼淚流淌下來，云淺的痛苦似乎終于找到了宣泄口。

“但是況不太好，還在昏迷。”紀星澈不想騙，“你快點好起來，我帶你去看他，好嗎？”

“好。”

云淺吸了吸鼻子，紀星澈將抱得更了。

這一覺云淺總算是沒有做噩夢，睡得很安穩。

晚上的時候，還吃了飯，然后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紀星澈給云淺試了溫，已經不發燒了，整個人看上去比昨天好了很多。

他這才同意帶去醫院。

病房里很安靜，因為江靖宇的況還是不好，所以還在加護病房里。

除了醫生和護士之外，家屬不讓進去。

紀星澈告訴云淺，狙擊手的槍法是很準的，但是當時紀星澈喊了一聲，也或許是別的因素干擾，狙擊手那一槍打偏了一點。

再加上現場就有救護車，馬上就進行了急救。

所以江靖宇才撿回一條命來。

隔著玻璃窗，云淺看見了頭上纏著紗布的江靖宇。

他就那樣靜靜地躺著，一也不。

紀星澈向醫生詢問江靖宇的況，“子彈雖然取出來了，但是顱有染，這幾天還在昏迷中，而且子彈雖然沒有打中要害，但是傷到了他的記憶中樞，他有可能會失憶，會有一些后癥，也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云淺只是呆呆地看著里面。

紀星澈和醫生代完走到了云淺邊，摟住了的肩膀。

“醫生說他有可能會失憶，還會留下后癥，現在還有一些染。”

“嗯。”云淺應了聲，“他忘了也好。”

過去的那些記憶對于他來說，都太痛苦了。

忘了，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嗯。”

過了幾天，江靖宇的染況好轉，他也慢慢醒了過來。

從加護病房轉移到了普通病房里。

云淺和紀星澈一起過來的，溫瑢也來了。

他們走進病房里，江靖宇的頭上還纏著紗布，他坐在病床上，呆呆地看著窗外。

聽見腳步聲，才轉頭看向了門口。

“阿宇。”紀星澈喚了他一聲。

“你是……”江靖宇的聲音充滿了疑。

紀星澈和云淺面面相覷。

溫瑢走近了一些，“阿宇，你還記得我嗎？”

江靖宇看了兩眼，輕聲喚道：“小外婆。”

“哎！”溫瑢笑逐開，“乖，你還記得我。”

“當然，他是……”

溫瑢拍了一下紀星澈的肩膀，“這不是小舅嗎？他長這麼大了，你都認不出來了？”

江靖宇的目又轉移到了云淺上。

云淺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江靖宇。

他們對視著。

江靖宇的眼神里一片茫然。

“這是你小舅媽，他們兩個要結婚了，回頭還要請你給你小舅做伴郎呢。”

江靖宇看向紀星澈扯起角說了聲：“恭喜。”

云淺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忘記了。

沒關系，這樣好的，只要他過得好就行。

醫生給江靖宇做了全面的檢查，確認他確實是失去了很多年的記憶，可能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小時候，長大后的事，只有一些很模糊的片段。

“他是頭部中彈，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來，過去的事和他提，以免他用腦過度，產生混。”醫生叮囑說。

“那他還會想起來嗎？”

“概率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這個可能。但是我還是建議，不要總讓他去想過去那些事，他還是要盡量減用腦。”

“好的，我知道了。”

紀星澈也把江靖宇的況告訴了云淺，云淺點了下頭。

“這樣好的。”

晚上兩個人回了家，紀星澈時不時抬頭看看云淺。

有的時候，總覺得還有明天，還有下一次，還有機會。

可有的時候，真的一轉就是一輩子。

紀星澈不想拖下去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終于鼓起勇氣，“淺淺，有件事我想和你說。”

“說吧。”

云淺側轉過來看著紀星澈，“什麼事？”

“關于你爸媽的事，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一直瞞著你，我不敢告訴你。”

房間里只開了一盞小夜燈，昏暗的小夜燈下，兩個人都側躺著面對著面。

“當年你爸爸和我大姐談，是我爸爸不同意，強行把他們拆散了，讓你爸爸去當兵，他攔下了我大姐寄出去的信，也攔下了你爸爸寄回來的信。

后來我爸爸見我大姐一直不愿意死心，就謊稱你爸爸犧牲了，我大姐這才嫁人，本以為他們這輩子不會遇上，誰知道他們就重逢了。

我爸爸不想和我大姐的關系破裂，沒有和說實話，而是用關系，把你爸爸調去了邊境，在一次邊境沖突中，你爸爸犧牲了。

而我大姐一直痛恨你爸爸，也痛恨你媽媽，覺得是你媽媽橫刀奪，就把你媽媽囚到了江家，你媽媽懷著你和大哥，笨重，不湊巧的是，那天我大姐也要生了，你媽媽也要生了，家里無人照看你媽媽。

你媽媽難產，送到醫院里又發生了非常危險的羊水栓塞，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來，結果也了植人。

我大姐對外謊稱你媽媽已經死了，也說把你們兄妹倆送走了，結果都沒有。”

紀星澈一口氣講完，平鋪直敘，沒有給任何人找借口。

沒有給自己留余地。

“淺淺，我知道是我爸爸的錯，他太固執了，他把我大姐看得太重了，在我心里他一直是個好父親，這可能是他做的唯一的錯事。

我不想替他找借口，錯了，就是錯了，如果不是他，你爸爸也不會犧牲，如果不是他一直撒謊，我大姐也不會對你爸媽恨之骨，也不會一直囚著你媽媽，待你們兄妹。

都是他的錯，我不替他辯解，對不起，淺淺，對不起，我知道說多聲對不起，都沒辦法彌補你。”

紀星澈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

云淺只是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紀星澈。

紀星澈見不說話，以為生氣了，“淺淺，你可以打我，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云淺的手上紀星澈的臉頰，“好。”

紀星澈喜出外，“你真的不會離開我嗎？”

媽媽遭了那麼多的痛苦，爸爸更是在多年前就犧牲了，他們兄妹這些年又過得那麼不容易，真的能釋懷嗎？

紀星澈都不敢想，如果這些事發生在自己上，他能不能釋懷？

“嗯。”云淺只是淡淡地回應。

紀星澈張了張，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他總覺得這一切不真實，太夢幻了。

云淺甚至都沒有發脾氣。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云淺良久才淡淡地開口。

“嗯？”

“之前爺給了我一個信封，他說是從夫人那里拿來的，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里面有一顆子彈，還有一封信。

那封信是我爸爸年輕的時候寫給夫人的信。那上面有一首詩。

云深可托三生諾，

云淺難藏一念癡。

若到天風吹散，

人間無不相思。”

云淺只看了一遍，就把這首詩背下來了。

想媽媽之所以給自己和哥哥取名為云深和云淺，就是從這首詩里來的。

因為這會喚起周沁雅心里那唯一的善念，記得這兩個孩子是云朗的，記得云朗曾經那麼。

所以才能容忍下這兩個孩子。

“那封信應該是我爸爸臨行前留給夫人的，夫人一直珍藏著，可見他們當年確實很相，至于別的，我差不多也能猜到。”

紀星澈的眼淚徐徐流淌下來，早就知道了，可是卻一個字也沒有問他。

“阿澈，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們以后好好的，好嗎？”

“好，就當是我欠你的，淺淺，我這輩子都欠你的。”

云淺著紀星澈的臉頰。

“好，那我可記著了，你以后不許再欺負我。”

“我發誓！”

紀星澈輕輕地親了親的。

就像是他年時做過的那個夢，夢里，的是香甜的。

現在也一樣。

十年前，那顆種在心里的種子，終于在十年后開出了麗的花朵。

是他做夢都夢不到的麗。